第272章 疯子
君否再睁开眼的时候，耳中是一片嘈杂。
他几乎有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在哪。
“我……不是在家吗……”
所谓家，也不过是个临时搭建的草棚子。可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不可多得的避风港。
君否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痛，仿佛是被什么人打了一顿。
耳中呜呜泱泱的尽是人声，他努力的辨别着，仿佛有人在痛苦的呼救，又仿佛有人在兴奋的大叫。
君否辨别不清楚，他只觉得眼皮发沉，身上的每个关节都在叫嚣着酸痛，仿佛是要将他拆了重组一般。
“新来的？醒醒。”仿佛有个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唠叨。
君否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嗓子火辣辣的疼，他努力的掀开眼皮寻声望去，却只见到一张无比丑陋，丑陋到叫人觉得可怕的脸。
他“啊”的一声大叫起来，原本吵闹的周遭瞬间安静了下来。
可这一安静，仿佛是比方才更加可怕。
一道道阴鸷骇人的目光落在君否的身上上下打量，如果目光似剑，那君否眼下大概已经被捅成马蜂窝了。
君否强忍着身上的痛意，撑着身下的木板坐了起来，身上不知什么时候还沾上了凌乱的稻草，他看着那些鬼一样的人，只觉得惊恐。
“你们是谁！这里是哪！”
君否声嘶力竭道，看着周遭那些只能勉强称之为“人”的人，仿佛是在看地狱里的恶鬼，脸上只写满了惊慌失措四个大字。
周遭有喋喋的笑声响起，明明是白日，却阴森的可怕。
不知是不是错觉，君否只觉得有腥臭的冷风吹向自己的脖颈，叫他汗毛倒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君否下意识的侧过头去，然而却对上了一张腐烂的脸，正对他呼呼的喘着粗气，仿佛方才的那阵阴风正是从他口中吹来的。
“啊！”君否大叫着双手双脚并用的往后挪，仿佛是看见了什么妖怪，然而更多的则是恶心，叫他反胃的恶心。
那样近的距离，腐肉的腥臭味扑了他满脸，几乎叫他整个胃都开始抽搐干呕。
可那恍若妖魔鬼怪的人却仿佛是看不出他的嫌恶一般，仍旧喋喋的笑着朝他靠近。
不是君否的接受能力太差，实在是那张脸已经叫人无法接受，甚至不敢直视。
那张脸满是流脓的水泡，凝着一层黄不拉几又混着几缕血红的莫名液体。君否努力的辨别着面前这个浑身散发着腥臭的“人”的五官，却是徒劳。
那本该是嘴巴的位置露出两排焦黄的、残缺不全的牙齿，还挂着一些黑漆漆的东西。他的嘴唇已经开裂的不能叫嘴，甚至连话都有些说不清。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滚！滚滚滚！”君否看着那张脸便觉得崩溃。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他怎么会到这里来！
这是地狱！修罗地狱！
那恶心的人凑近了君否，仿佛是对他身上的味道十分喜爱。可只有君否自己知道，他已经许多日子没有洗澡了，这对于向来爱干净的他已经是极限了，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可眼瞧着这样污秽肮脏不成人形的人接近自己，君否只觉得从心底里恶心，甚至有些头皮发麻。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飞起一脚，似乎是想要将那恶心的东西踢开，然而却没有想到那东西比他的力气要大的多，竟一把抱住他踢过来的腿，递到嘴巴前面上来就是一口。
看着那焦黄漆黑的牙齿咬在自己的腿上，君否除了疼痛以外，更多的自然是恶心，他大叫的踢起另一条腿，想要踹那恶心东西的脑袋，然而还没等他碰倒那东西分毫，便被更多的“东西”上来咬住。
“啊啊啊！”
虽然人类的牙齿并不尖锐，但到底是十分坚硬的东西，一口一口的咬在皮肉上，君否只觉得自己要疯。
他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皮肉被撕扯的声音。
“这他妈是什么鬼地方！”
君否抬手就要去抓那些人乌七八糟乱作一团又沾着某些不明黏物的头发，然而却在抬手的那一瞬间便顿住。
“我的手、我的手……”君否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的手背。
原本修长白皙的手，此时已经满是水泡，仿佛只要拿针一刺，就会迸溅出那恶心的黄水。
他瞪大了眼睛望着那些伸着舌头舔着他腿上血水的东西——又或者说，那些人。
他知道了……
他知道这是哪里了！
这是隔离区！
他染上了疫病！
也许是这样的事情他得知的太过突然，也许是他从未想过自己也有一天。君否几乎感觉不到那腿上皮肉被撕裂沾满那些人恶心口水的疼痛。
他只觉得自己一瞬间仿佛掉入了深渊万丈，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更没有救命稻草可以叫他拉上一把。
“为什么……”他的声音在颤抖。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君否一把揪住率先咬上自己小腿的那个人的头发，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竟将他直接掀到了一边。
他的眼睛通红，仿佛是恼怒至极。
老天爷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为什么！”君否挣扎着爬起来，朝着那被他掀翻的人身上又踢又踹，听着那呜咽呜咽的哀嚎，只觉得心中仿佛有什么在叫嚣，在燃烧，叫他觉得兴奋。
原本那些要扑上来一起撕咬君否的人瞧见这一幕，不由顿住了动作没有上前。
他们坐在地上，歪着脑袋欣赏着君否对地上这个已经大限将至的人最后的凌虐，竟然一个两个的开始鼓起掌来，仿佛眼前的反抗在他们看来，是一场精彩的表演。
精彩的足以叫所有人兴奋激动，为之而雀跃欢呼。
倒在地上的人吐了血，可他却仿佛十分贪婪的一般，伸出舌头舔食着自己吐在地上的血液，仿佛是在品尝这全天下最为美味可口的食物。
君否抬起一脚重重的踩在那人的腰上，几乎可以听到那骨头的咔嚓咔嚓声。
“妈的！都是疯子！你们都是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