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菩萨灵不灵
咣当！
外面不知道在闹些什么，这里是佛堂，整个皇宫最为肃静的地方，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响，惊的烛火都抖了三抖。
郁书容翻了个身，迷迷蒙蒙的撑起身子，睁开眼。
什么时辰了？
外面似乎有什么声音传来，琐碎嘈杂，听不太真切。
一阵悉悉率率后，叩门声微微响起。
“娘娘，抓到一个宫女，在佛堂外面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郁书容歪了歪头，好半晌才清醒过来，声音是从前厅传来的，似乎是玉竹。
佛堂没有专门休憩的寝殿，唯有后厅僻出了一处不大的偏殿，供她禁闭时休憩，虽然环境算不得太好，但也算得上是干净利落。
“发生什么事了？”郁书容穿好衣衫寻声走到了前厅。
那小宫女正跪在前厅的观音像前，颤巍巍的低着脑袋不敢抬头，只是……瞧着这身形，怎么有些眼熟？
郁书容蓦地走上前几步，一对娥眉微微蹙起，面上满是惊讶：“是你？”
小宫女这才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正是宋悦真身边的玲珑。
玲珑瞧见郁书容，不由有些委屈，几乎带着哭腔：“淑妃娘娘，是奴婢……”
“我记得你。”郁书容不动声色的坐到了厅前的椅子上，神思微动，却没有开口询问，反而探手向桌案上已经备好了的茶盏。
显然，宋悦真不可能是派她来关心自己的，与其她先开口，倒不如让她自己亮牌交代。
玲珑的神色有些忐忑，见佛堂内除了玉竹并无他人侍奉，半晌才犹犹豫豫的开口道：“娘娘，这佛堂……可有多了什么东西？”
多了什么东西？
郁书容的脸色沉了下去，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朝着玉竹使了个眼色，玉竹心领神会，转身便进了后厅。
“是贤妃娘娘丢了东西，遣了你来寻的？”郁书容掀开盖碗，却并不急着喝，只是轻轻擦着杯口，唇角若有似无的弧度显得颇为嘲讽。
她上次的确是救了她，但也未尝是没有私心的。
煜褀对她不喜，她在这宫中已经步步维艰了，如若程欢真的将她杀了，她怕是也很难洗脱嫌疑。
所以即便知道贤妃派她来佛堂查看必然是没安好心，她也不愿做这得不偿失的买卖。
更何况……
郁书容不由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她不愿杀人。
玲珑闻言，却是涨红了脸，仿佛一口气憋着，半吐不吐。
足足半晌，她才跪着往前了几步，叩了个头道：“奴婢这一条贱命，是娘娘救的，可奴婢终究是贤妃娘娘的奴才，这一次……便算是报答娘娘您的救命之恩！往后一步步，娘娘自重！”
语罢，玲珑再次叩了个头，算是了了这两次的纠缠。
“奴婢告退。”
她出来已经多时，再不回去，只怕贤妃就要起疑了。
“多谢。”郁书容的声音极轻，仿佛是漫不经心的随口客套，根本不在意对方听到还是没听到。
玲珑咬了咬牙，没有回头。
郁书容端着茶盏的手有些微微捏紧，末了又放在了桌案上，一口未动。
玉竹此时已经从后厅回来，手中还捧着个朱漆木盒。
木盒没有上锁，却落了极后的一层灰。
郁书容挑了挑眉，她可不记得佛堂有这个东西。可是看上面这一层灰，似乎已经是存放许久无人动过了。
她抬手掩了掩鼻子，索性一把掀开了那满是灰尘的盖子……
盒子里别无他物，只是一枚精致的玉印。
“凤印……”郁书容失笑，拾起那玉印细细端详，印柄上雕的栩栩如生的火凤展翅已经无言的宣告了它的身份。
不过巴掌大小，却足以压死个人。
“东西留下就行了。你下去吧。”她浑不在意的吩咐着，却仿佛爱不释手般的将那玉印捧在手中把玩，可眉眼间却看不出丝毫的喜爱之色。
玉竹默默退了下去，她是郁家的家生奴才，原本是自小跟着郁大小姐的，也算是个得力的人儿。可郁书容进宫后，虽然也是她跟在身边侍奉，却并没有大小姐那般的亲近信任。
大小姐在的时候，哪里是这般光景……
想到这里，玉竹叹了口气，关上了佛堂的大门。
这就是宋悦真的办法？
郁书容摇了摇头。
栽赃嫁祸，两年来，这种事情她已经见了太多了，吃的亏也够多了。
“程欢，你想不想回家？”郁书容抿嘴一笑，微微偏过头。
那原本紧闭的窗子忽然打开，房梁上倒吊了个人影下来，话语中却是遮掩不住的欣喜：“回家？”
正午外面的日头大，长春宫四角皆摆着冰缸，大抵是后宫最凉快的地方了。
封印丢了，六宫都快要闹翻了。
唯有贤妃侧卧在贵妃榻上，丝毫着急的模样都没有，凭宫女跪在地上缓缓摇着扇子。
满头的珠翠绚丽夺目，却是威严更盛，叫人不自觉的疏远。
宋悦真缓缓睁开眼，估摸着时辰应该也差不多了，一伸手递给旁侧搀扶的小宫女，眉眼微挑，仿佛心情不错：“走吧，去佛堂看看。”
佛堂不比荣宠万千的长春宫，更何况里面还有个禁闭反省的人儿，内务府看着风向自然是没有送冰缸过来。
不过好在佛堂本就阴冷潮湿，倒也没觉得那么热了。
郁书容端坐在桌案前，仔细朝着佛经，仿佛这合宫中闹翻了天都跟她没有关系。
“贤妃娘娘到……”
佛堂的大门猛地被推开，郁书容却是一动不动，笔尖连抖都没抖，还稳稳当当的完成了那个竖弯钩。
“好大的霉味。”宋悦真掩了掩鼻子，皱起眉头，见郁书容不动，心中冷笑，“淑妃当真虔诚，只是不知这菩萨灵是不灵？”
言外之意，就算她抄了八百遍佛经，菩萨也救不了她。
“心诚则灵。”郁书容放下笔，转头望向宋悦真，眨巴着眼睛，一改往日模样，仿佛当真是佛经抄多了，得了洗礼顿悟，连带着说话语气都柔和了不少，“贤妃娘娘也抄上两卷便知灵不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