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暴行
下面一片笑声,十二艳各自举起酒杯来,一片娇声,两位花魁还站在席前,面上有些尴尬。
雪瑶带着座下客人闹了一番,又悠然道:“孤打量过了,是一个能入眼的都没有,大觉扫兴。但既然今日地主安排了这档游乐,也只好瘸子里面挑出个将军来吧。再看看这一红一白,红的还算是勉强了。”便合起折扇,向前点了一下道:“你,来。”
风铃面上一喜,应声道:“是,大人。”
鹭鸶却紧张起来,手足无措地吞咽一口,勉勉强强地笑道:“王大人,我……我这边,给您见个礼。”
虽然席间一片笑语欢声,但十二艳中的相公们一边应付身边的女子,一边有些担心地往这边瞧,一听风铃被点中陪京城来的悦王,他们就转向看向鹭鸶,眼里多了些同情之色。也有偷偷看向王县尹的,眼神里写着恐惧万分。
这王黎有很大的问题。
这人有什么本事,让所有的伎子都怕得要命?
雪瑶突然心中掠过一道灵光:莫非她“这种”经验丰富,也是均懿将她派出,而不是派别人的原因?
好个皇姐,咱们回去再算账。
转头看王县尹笑得毫无破绽,鹭鸶却双目无神,微微发抖,风铃攥了攥拳头,却又松开,伸手把鹭鸶推到身后,在雪瑶面前跪了下来。
雪瑶像是看戏一样笑道:“怎么?不愿意陪孤?孤还能是老虎,活吃了你不成?”
十二艳中,有几人已经变了脸色,面前的鹭鸶也紧张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见风铃笑着道:“娘娘方才说喜欢腰肢上有劲的,这鹭鸶是我们花魁里的佼佼者,别看他瘦,可柔韧着呢。风铃嘛,倒跟王大人是老相好,多日不见,也甚是想念,娘娘何不……成人之美?”
雪瑶摇着扇子,见十二艳中已有人望着风铃面露不忍之色,也有显得着急些的,只是都默默用眼神递过来,谁也不敢站出来说句话。
风铃这么着急把鹭鸶护在身后,甘愿自己出头,十二艳如惊弓之鸟。
王县尹,积威甚深啊。
雪瑶笑道:“人人都说俵子无情,可见谬传了。你过去,把这小鹭鸶给我留下。”
风铃起身,稍稍推了一把鹭鸶,低声道:“去吧。”鹭鸶慌忙行礼,坐在雪瑶身边,眼神望着王县尹那边的坐席,见风铃一脸笑意倚在王县尹身边,回过头来垂了眼睛低声道:“对不起……”
雪瑶知道其中必定有事,只当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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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歌曼舞,时光匆匆,夜色将深,画舫停在了码头边,离柳畔巷子不远。
“今晚大家就别回了,在柳畔过夜,明日再回吧。”王县尹提议一出,众口赞成。毕竟一次能约出这么多美人来,可是不多见的机会。
各家美男各自扶着身旁女子,带回居住的小院。
今夜之乐,才刚刚开始。
雪瑶揉着额头躺在柔软的床上时,头脑还是一片清明。
她自小酒量就不同一般,这些江南酒,她也见识过不少,自然懂得如何去控制,不至于让后劲太过上了头。席间所谓醉,大半也都是推辞的借口。
想让她醉的话,把身边人换成逸飞和雨泽,一左一右,就算只是拿着小杯,每人一杯灌给她,保准就能醉了。
醉了之后嘛,做什么也不由人了。
想想家里的事,越想越开心,雪瑶忍不住扬起嘴角。
鹭鸶已经敞开了衣襟,捧着茶递给她,手也在轻轻颤着。
雪瑶令女护卫们守住小楼,自己与鹭鸶在房间之内,奉茶端汤都由鹭鸶侍奉,倒也尽心。只是鹭鸶看她一直没有动情,心知是遭了嫌弃,便凑上来为她捶腿捏肩,小心翼翼地问:“娘娘可是嫌弃我们,不爱我们伺候就寝么?”
雪瑶拿折扇挑起这小儿郎的下巴看了看,笑道:“你还不到十六,年纪太小了。”
鹭鸶垂了眼睛道:“娘娘原是不喜欢年纪小的?”
雪瑶貌似不经意道:“小孩子有什么意趣?孤不是那种强迫别人为乐的。”
鹭鸶抬起眼来,似乎有些希望,又暗了下去。
雪瑶故意当着他面叫来一个护卫:“你去王县尹和风铃房间周围听听响动,我倒要知道他们是怎么个‘相好’的意思。”
鹭鸶扑通一声跪倒,颤着声音道:“娘娘,不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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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处小院之内,花楼的小厮们都缩在阴暗的角落不敢出来。
楼上房间之内,风铃衣衫褴褛,软软地躺在地上,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嘴角边挂着血丝,另一只抬起的裸臂护着脸,臂上横着一块块淤青和红痕。
王县尹已经除去外衫,正兴奋着:“起来跪好!”
风铃咬着牙爬起来,脸上一片泪痕,勉力跪起,又被她在身上一阵踢打。硬底的官靴一下下踹在肋骨之间,疼得几乎断了气,又兼两只手臂要护住头脸,无法保持平衡,很快又被踢倒。
及腰的长发被缠在王县尹的手腕上,抓在她手心,眼看整个人要被撞到桌角,风铃咬牙避开,扯掉一绺长发,终于躲过尖角,被重重撞到墙上的窗框,一声闷响。
风铃忍不住痛呼一声,又被接连撞了几下,肩膀已经麻得抬不起来。
偏偏王县尹还要问他:“爽快了吗?”
风铃在凌乱长发间抬起头来,颊边是刚才没能护住撞了墙的绛红,脸上勉强笑着:“嗯,爽快。”
王县尹咧嘴笑道:“还是你识趣。”伸手去香炉之中拿了炷点燃的香来。
风铃眼神里满是恐惧。
王县尹总是这样,一开始会疯狂地打人,但等她平静下来,就有比挨打更痛苦的事情等着这些伎子。
香火头上的红光熄灭在风铃腿侧的嫩皮上,那里已经结了些浅浅的疤痕,却仍然是人身上最细嫩的地方,被香火一烫就疼到全身蜷了起来。
王县尹不耐烦地道:“张开腿,不然就绑起来玩。”
风铃连连道歉,又被她拿着香火烫了几次舌头做惩罚,这下连话也说不出,只能软瘫在地,随着些许折磨发出痛叫的声音。
窗边供桌上本来供着财神的香火,一点一点熄灭在伤痕累累的皮肤上,蜷缩的男子像是被扯破的布偶,躺在神龛之下,双眼微闭,眼泪已流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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鹭鸶战战兢兢地跪在雪瑶面前,面对她的目光,却不敢完全放下心来,正在孤注一掷地试探:“那……王县尹原来的夫郎,就是给她打死的,现在又娶了一个还是挨打用的,她在家里打得不过瘾,就出来招伎,只是打人,不行云雨。”
雪瑶状似不经意地饮着茶:“风月场上的怪癖也多的是,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鹭鸶又道:“我们这些伎子,都是在她的治辖下,所以不敢反抗,差不多都被她打过。她经验颇丰,从来不下死手,打得又疼,是以她来招伎的时候,我们都特别怕,但又不能不接,所以就轮流倒霉。”
雪瑶笑道:“风铃今天主动换了你,可见他是皮痒了?”
鹭鸶慌忙道:“不不不,他是为了救我,我胃经不畅,一被打就吐血,他见过。风铃不是那种喜欢粗暴的人,真的不是!”
雪瑶道:“你们两个关系挺好的?”
鹭鸶愧疚道:“不好,常常互相抢客人。”
雪瑶笑道:“那就奇了,他应该看你吐血才算报了仇,怎么反而要主动帮你担下这个?”
鹭鸶道:“他平时为人就挺好的,我……我不应该那么对他。”
雪瑶又问:“那为什么不想让护卫过去看看?”
鹭鸶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您是贵人,一定见不得这个,这次定会打断了救他出来。到时候,王县尹就知道是我跟您说了这话,一个受苦的变了两个。即便现在救他一次,王县尹表面说不会打我们,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而且您只是路过这里,等您走了,我们还在她手里,永无天日。您便是再慈和,也不能把全部的伎子都赎出来吧?”
他期期艾艾地哭着,只是不敢求雪瑶出手救人,反要劝阻。
雪瑶倒是没想到,王县尹还有这等癖好。
她想起某次和芝瑶在寿王府园子里说了几句话,有位侧君站在不远处的廊下,故意抬着手对芝瑶示意,手腕上带着圈麻绳勒出的红痕。但对于芝瑶的侧君,那痕迹像是奖章,知道她也看见了,反而喜滋滋地笑着,垫着步子轻盈地走了。芝瑶圈子里玩的花样也多,主要还是怡情助兴,为了床笫间的刺激。
可是,王县尹这等行径只是单方面的暴力,承受者并不喜欢,又已经威胁到性命,还以此长期欺压柳畔巷子中的伎子们,这便令风月中人厌恶了。换了芝瑶来做这趟差事,怕是要第一个办了她。
雪瑶想到这里,再次试探:“真的不需要孤帮忙?”
鹭鸶认命地垂下脸,摇摇头:“娘娘肯问起这事,就已经对我们很好了。”
看来果然和消息中说的一样,这竟然是个土皇帝,一手遮天呢,做官随心所欲到这个地步,真是幸福。
只可惜,雪瑶到了,她好景也不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