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章 进慈恩寺
王泠这些话下来，韵意已是听得胆战心惊。她却也不敢歇息，只继续听着王泠又对她训了些话。
韵意听来，明里暗里的意思，无非是叫韵意要与司璃音“离得远些”。
同在一个屋檐下相处几天，韵意发现司璃音其实并不是宫中女子那般小肚鸡肠、睚眦必报，若真说有什么不是。
无非是待人冷淡些。
但韵意却不知道，王府里的侧妃娘娘竟对司璃音敌意这么大。
难道是因为司璃音有了身孕？韵意想起司璃音那微微隆起的小腹。
皇宫之中也有这样的桥段。女子之间的相互嫉恨，倒不是因为什么深仇大恨，不过因为宠辱不同罢了。
韵意心中暗暗想着，王泠再说着，她也只慢慢道着“是”。
在皇宫数月，她也只会这点顺从或是假装顺从的本事了。
每到这时，韵意便愈发想念芸宁姑姑。
姑姑怎么会忽然被押去了皇陵？韵意惆怅地想着，眉头皱得老深。
王泠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终是说完，她看向韵意，正色道：“我今日说这些，你可否会告诉司璃音？”
韵意便道：“侧妃娘娘放心。您用来告诫奴婢的话，奴婢怎能拿去狐假虎威给司夫人。”
王泠便点头。心想韵意不愧是寿春宫出来的人，年纪虽小，这些事情倒还懂得。
王泠道：“你今日不要名分，终是觉得这名分非王爷亲自所授，觉得不爽利？他日我便向王爷亲自为你讨一个名分。”
韵意一听这话，哪还有发呆的兴趣，急忙道：“不必……不必……”
一着急，她则又成了一个结巴。
韵意吞了口口水，说着：“奴婢知道侧妃娘娘是十足的好意。只是奴婢本贱命一条，得了王爷垂青，一摇成了主子。旁人不知道，奴婢自己却清楚得很，奴婢骨子里，仍是奴婢。”
“那飞上枝头当凤凰的话，不过玩笑，说说便罢了，哪能当真。再说，奴婢真飞上了枝头，至多也还是只没尾的山鸡罢了。”
王泠饶有兴趣地看着韵意，说道：“不错。你倒是对自己认识很透彻。”
“这王府里，什么都不缺。就缺你这样看自己看得清楚的人。”王泠轻叱道。
“她们一个个，都以为自己是凤凰。拼了命的想见王爷，想当上凤凰，想将我踩在脚下。”王泠轻笑：“也从不会掂量自己究竟几斤几两。”
韵意不期然王泠会说出这话来，她便讪讪地笑着。
王泠看着韵意，不住点头，道：“果然是从太皇太后宫里出来的人，就是与那些狐媚子不同。”
“下次进宫，我会向太皇太后多多表扬你。”
韵意低下头：“多谢侧妃娘娘。”
王泠轻笑，似无意又似有意地说道：“若王府里全是你这样心性的女人，我倒也不必如此劳神费心。”
韵意愣了一会儿不知道说什么，终是只好道：“侧妃娘娘谬赞，奴婢受之有愧。”
由王泠的泠然居出来时，韵意的鬓角已湿了。
方才韵意转过身向外走去，依然听得到侧妃身边的奴婢对侧妃笑着：“小姐，瞧她那样，怕是被您的话吓傻了。”
“可奇怪，小姐又没有怎么她。”
韵意自然听到王泠对这些话的回答。
“由着她。没见过世面，在太皇太后身边伺候又如何？”
两主仆便都爆发出大声的嘲笑来。
韵意素来被人嘲弄惯了。她转头看她身边的尔雅，低着头也是怕了。
出了门，站在台阶下的萧风迎上来。
“如今，奴才可还能叫您为姑娘？”
萧风问道。
韵意点头：“萧管事，以后，奴婢还是仰仗您多多的照顾。”
萧风明白了韵意的言下之意，却不理解。半是惊讶地看着韵意。
韵意坦然地接受着萧风的眼神，说道：“萧管事觉得很奇怪？可是奴婢觉得，这才是奴婢正确的选择。”
萧风咳了一声，掩住了自己的惊讶，却并没有过多评论什么。
“我送姑娘回冰璃馆吧。”
萧风说道。
京都最好的寺庙，香火旺盛，香客络绎不绝。
名曰：慈恩寺。
最好的寺庙，之所以最好，通常与当朝的皇室有些渊源。相传当年西夜的开国皇帝式微时，曾在慈恩寺讨得斋饭活口。皇帝打下了西夜，慈恩寺自然成了最好的寺庙。
不过相传自然是相传。司璃音一向不信鬼神，更不信怪力乱神。她只信“事在人为”四个字。
今日来此，求的不是司璃音的心安，而是万俟凛那一颗关心司璃音的心安。
万俟凛怎么可能知道司璃音究竟经历过什么？就算知道，也无法理解。反而不如不知道。故而司璃音并不奢求。
万俟凛没必要因她的烦忧，司璃音静静想着。
大抵是因为五王府女眷的名头，慈恩寺的和尚特别照顾她们。
司璃音上完香，也替韵意为她那姑姑祈了愿，一个和尚便领着司璃音到了后苑。
后苑人烟稀少，与前面大殿香火的络绎不绝简直天壤之别。除了一两个行色匆匆，神态稳健的僧人，司璃音再见不到其他人，更遑论外面的香客。
除了远处山林里渺渺传来的些许梵音。
“请夫人在此稍候片刻，住持将会来为夫人做法。”
领路的僧人说完这句话，便沿着弯弯曲曲的小径，直往后面的山林去了。
几人都许久未出过王府，来看这满眼的清新了。
哪怕近处是香灰，却也是清新的。
笼花凑近司璃音耳边，面上带着笑意，说道：“小姐，这些莫不是王爷对您苦心的安排？”
司璃音静静点头。想来也是。她自己夙夜难眠，万俟凛大抵是知道了。才令她来依托于神佛之力。
不过若是神佛能帮到她，那前世她也不至于祈祷无门。司璃音慢慢想着，脸上便浮起嘲讽的笑来。
一旁的白温初，化身董游，一直跟在司璃音身边。此刻他的神情，却比不得司璃音和笼花这般放松。
哪里有些古怪，是哪里呢？
白温初皱着眉，深深地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