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尔雅
韵意见状，急忙说道：“奴婢多谢夫人好意。只是奴婢本也是下人，万万用不着别人来伺候奴婢。”
司璃音笑了笑，便道：“王爷吩咐了你是主子，怎又可怠慢？”
韵意张了张嘴，最终只能说道：“那……奴婢以前也是伺候别人的，所以……二丫姑娘伺候奴婢，也是绝对可以的……”
司璃音静静听着，没表示异同。只听到韵意后半句话，便看着二丫说道：“你叫二丫？”
二丫只是点头。
“二丫头的二丫？”
这是什么名字……司璃音有些无语，便道：“从今以后，你叫尔雅，可好？”
“尔雅？”
二丫并没有读过书，也不识字。但是两个字读音的变化，她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虽然念起来，“尔雅”确实感觉比“二丫”好听一些。
“尔雅者，诗之风也。”司璃音静静道。
韵意也不太懂得“尔雅”相较之“二丫”，除了读音，其他还有什么不同。但得益于在寿春宫察言观色的这两个月，韵意看见司璃音的神情时，便急忙说道：“奴婢替尔雅谢过夫人赐名之恩。”
司璃音对韵意的感谢不以为意，只静静看着二丫。
二丫怯怯的，终于抬头，看着司璃音。
“奴婢今后就叫尔雅了么？”
司璃音静静点头。
二丫脸上露出腼腆的笑意，小声说道：“尔雅多谢夫人。”
司璃音脸上终于露出淡淡的笑意来，回头便看着韵意。
“你识字么？”
韵意摇头。
“也不会写字？”
韵意点头。
“那……”司璃音慢慢道：“给你的任务，除了养好脖子上的伤，还有……”
“会写你自己和尔雅的名字。”
韵意脸上露出震惊的神情来。
司璃音又对同样震惊的尔雅说道：“你也是，至少应当会写自己的名字。”
韵意顿顿地点头，看着司璃音的目光里多了些疑惑不解。
面前的司夫人，怎么和芸宁姑姑教自己时概括过的那些贵人不一样？
韵意疑惑极了。
“夫人。”
毕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韵意愣愣地，就问出了口。
“明明笼花姑姑对我那么……那么有敌意，可您……为什么……”韵意却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犹豫了半天。
“为什么……对奴婢，并没有敌意……还这么友好呢？”
友好么？司璃音有些惊讶，暗暗地扬眉。
“大抵只是觉得有趣。”司璃音淡淡道，语气中保持着一直以来的冷漠和距离感，“至于‘友好’？”
司璃音轻笑了声：“只因为你现在还没有触及到我的利益，所以我犯不着对你恶语相向。”
醒醒吧，小姑娘。我会对谁友好呢？无缘无故的，哪来这么多精力？司璃音想着。
司璃音如她这个人一样，一直在韵意预料之外。
韵意听了司璃音的回答，神情恍惚：面前这个司夫人，似乎和别的夫人是真的很不一样。
王爷从宫里带回来了一个年轻的女子的消息，很快被王府里众人知道了。
王府很大，但人们消息传递的距离却很近。对于新来的这个名叫韵意的女子，有人艳羡，自然有人挖苦、嫉妒。
玉烟轩里，司如烟是有口难言。如今这个叫韵意的女子，被王爷由宫里带回了府，还是太皇太后的人。但她自己受宠的假象，如何还能维持得下去？如何还能在那些人面前，保持受宠的高傲？
司如烟气得浑身发抖。
柳絮急忙安慰司如烟，说道：“孺人，最可怜的，是司璃音呀。”
“王爷之前就不理睬她。如今还把新人放到冰璃馆，这一天天的就在司璃音面前你侬我侬，岂不是诚心要气死司璃音？！”
听柳絮这样一说，司如烟觉得自己没那么气了，身子也不发抖了。
司如烟得意地笑着：“没错。想到那个女人就在司璃音，司璃音比我更惨。我倒忽然觉得，此事，更多的是开心了呢。”
两主仆欢喜地笑了起来，仿佛她俩会真正因此受益似的。
司璃音自然不知道，司如烟会这般丧心病狂，简直不放过任何一个洗涮诋毁她的契机。
因为司璃音从没把司如烟那般无关痛痒的诅咒放在心上过。
最好的讽刺是无视。
司璃音对此深以为然。
司璃音面前站着白温初。白温初正吞吞吐吐说道。
“我的任务只是照顾好夫人，至于别人……”
司璃音知道白温初言下之意是想拒绝，便道：“她是王爷放在冰璃馆的人。”
白温初不紧不慢道：“所以王爷已是安排府中所有的大夫为她医治，何须我动手？”
白温初又语气古怪地说道：“说来，夫人你真的没关系么？王爷这次可是将女人都送到你眼皮子底下来了。”
司璃音静静道：“你再这般阴阳怪气地说话……”
白温初急忙做出个打住的手势，待司璃音神色稍微温和些，便无奈道：“夫人，你明明是天仙的模样，可为何总是做出这般凶巴巴的神情？”
司璃音假意弯了弯嘴角：“我倒可以把这句话当做你对我的赞美。所以你究竟治不治？”
白温初叹了声，再道：“我真是……好吧。夫人，我治。”
“只是夫人，”白温初静静道，“我所疑惑的是，夫人并不是个古道热肠之人，更不是个喜欢管闲事的人。”
司璃音神思回到那些前世。
她在如同韵意一般年轻的时候，被欺骗、被背叛、被侮辱……
所以在看见韵意的那一瞬间，那样年轻而富有活力的面孔，尽管神情是凄苦的，但眉间却是洋溢的快活。那就是年轻，韵意最大的本钱。司璃音这样感慨着。
而自己，尽管铜镜前的姣好面容上看不到一丝皱纹，青丝如练，但司璃音知道，自己表面上这幅生机勃勃的外皮之下，内里已经腐朽得快要死掉了。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讲，万俟凛其实是司璃音自己的养分。让她就算死去的时候，不至于那么堂皇，那么孤单。
“谁知道呢？”司璃音淡淡道，随口道：“或许是因为有了身孕，母性开始泛滥了吧。”
白温初郑重地点着头，仿佛对司璃音的话深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