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笼花“兴师问罪”
司璃音很想说：“你就算去问，还不是自取其辱？你再喜欢这个人，也为自己保留最后一点尊严好吗？”
司璃音觉得，无论喜欢一个人，还是爱一个人，无论如何都达不到发狂的地步。人终究还是自私的。在司璃音看来，笼花对丛竹的痴念，只是因为笼花强烈自我暗示下觉得自己“应该对丛竹痴念”而已。
人总喜欢做些什么事情来标榜自己，给自己贴标签、下定义。然而笼花，其实可能没有她表现的那么喜欢丛竹。
但是司璃音知道笼花不会将她的话听进去。
“好。你去。”司璃音只道，“我不拦你。”
只有撞了南墙，只有见了棺材，笼花才会死心。
丛竹守在王府外面的马车旁，大约再过一刻钟，万俟凛便会从玉烟轩出来，登上马车，沿着京都笔直向北的官道，直入宫去。
今日是新年的第一天。第一天的监国，万俟凛是从玉烟轩出来的，这是万俟凛与丛竹心照不宣的障眼法――用开迷惑外人，尤其是凤冥圣族的眼睛。
丛竹抚着自己爱驹的轡头，看见其已有些发黄。
是时候换一个。
“新年，给你也换个新的，如何？”
丛竹拍拍马头。
老马睁着眼睛，看着丛竹的目光柔和极了。
丛竹笑了笑。
身后传来踉踉跄跄的脚步声，老马扬起脸，露出牙，嘶了一声。
丛竹疑惑地转身。
面前站着一个女子，服饰完好，但面容憔悴，脸上妆容都有些花了，还流着泪。
丛竹回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昨天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
“笼花姑娘？”
笼花知道自己此时的模样，是丑极了，可笑极了。
她不想逃离。此时若逃离，旁的时候更加没有勇气，来问丛竹。
丛竹身边的老马奇怪地嘶叫了一声，喷出口水来。
连一匹马都瞧不起自己。
丛竹微皱着眉。连皱眉都是这般英俊的模样，笼花知道是自己着了魔，陷入了这种漫不可得的魔怔里。
丛竹像是看着她，在极力辨认。
笼花发自内心觉得悲哀，又觉得有些可笑。可笑的是自己。
“笼花姑娘？”
丛竹终于疑惑着，吐出这四个字。
笼花觉得自己是应该高兴的。至少丛竹还是认出了自己。可眼中的泪，怎么会越流越凶了呢？
“丛竹，是你不想娶我？”
笼花问道。
丛竹听得这句话，算是明白笼花所来何意。可笼花这番语气，难道是兴师问罪？
丛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道：“笼花姑娘，我不是不想娶你，而且我现在，根本无意男女之情。”
丛竹算是诚恳地解释，因为他说的皆是实话。
笼花仍然觉得难以忍受：“托辞！你只是不想娶我。等有一天你遇上喜欢的女子，你不是便会娶她了？”
丛竹没经历过来自女子的这般无理取闹，只好说道：“也许吧。毕竟不想娶亲，也就是不想娶你。不过前者为因，后者为果罢了。”
笼花根本听不进去。
“我厌恶你！”笼花恨恨地说着。
丛竹道：“没错，笼花姑娘，你早该厌恶我。我有很多值得你厌恶的地方。”
笼花没料到丛竹会这么说，她一时没了话说。气得跺脚，蹲在地上呜咽着，哭得更凶了。
虽是新年的清晨，人员稀少。但王府门口本就站着几个下人，这时远远看见这副阵仗，便都伸长了脖子想看好戏。
丛竹自己觉得没什么。但这儿毕竟是王府门口，闹大了，只是给万俟凛脸上抹黑。
事关万俟凛，丛竹是万万不愿的。
丛竹朝一旁自己的几个护卫使了个眼色。
“你们几个，送笼花姑娘回冰璃馆。”
几个护卫上前，正要拉起笼花。笼花却宛如受了惊的模样，死活不愿意让他们触碰到。
几个护卫看向丛竹，面露难色。
丛竹想着放着笼花自己就在这儿哭……但万俟凛入宫的时间快要到了，若是耽误到王爷……万万不能耽误到王爷。
“你们呆会仔细些护送王爷入宫，我把她送回来，立即便来。”丛竹便道。
“是。”几个护卫齐声答道。
丛竹将自己的马牵到一边，拍拍马头，老马抬眼，仍以很柔和的目光看着丛竹。
丛竹转身，走到笼花身边。
“我送你回去。”
笼花惊得停了哭声，抬起头来看着丛竹。
丛竹表情严峻，再不如平时那般温和。
笼花忽然醒悟过来：她此番这般闹过，岂不是将丛竹推得离自己更远？那之后，又得用什么法子再拉近他？
笼花感觉到了不安。
她不该这样的。
但此时说这话岂不是晚了？
晚吗？
笼花跟在丛竹身后，惴惴不安地想着。
冰璃馆明明离王府很远，但很快就到了冰璃馆。
因为丛竹脚程极快，笼花想要跟上他，也勉强自己快跑着跟住他。
临近冰璃馆的时候，丛竹忽然慢了下来。
笼花也慢慢走着，心紧张到了极点。
“笼花姑娘。”丛竹停住步子，再叫住笼花。
笼花既期待他要说的话，冥冥中却又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十分害怕。
丛竹看着笼花，一字一句道：“第一，我向王爷请求，绝不是因为针对姑娘；第二，还请姑娘，早死了这条心吧。”
用最平静的语气，最礼貌的句式，却说出这句最冷漠，最伤人的话来。
笼花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说什么了。
只是丛竹面上仍一派泰然。
“我就只能送姑娘到门口了。今日之事，我不希望再会有下次。只希望姑娘能够知道，那样的事，即便对司夫人，也是有极不好的影响。”
“如果姑娘没什么要说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丛竹的背影迅速而决绝，甚至不等笼花说出一句话来。
或是他又已经料到，难过的笼花，根本说不出话来了。
丛竹或明智，又或者残忍地提醒了笼花：她是司璃音的人。她的一言一行，很少有可能给司璃音带来荣誉，却极有可能给司璃音带来耻辱。
笼花难过极了，她慢慢慢慢地，噤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