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秋去冬来
她明白什么了?笼花现在只知道,司璃音是有意要逃避。
可是司璃音为什么要逃避?笼花不得不承认,她真的从来不了解自己这位主子。
“以后,不许再乱嚼舌根,评长议短。知道了么?”司璃音并没有发现笼花内心此时满腹牢骚的小九九心思。
“是。”
这件事或许只是司璃音在冷阁里若干生活里的小插曲,但从那以后,万俟凛却一连很久再也没到冷阁里来。
其实到这个时候,除了固定司璃音不许走出冷阁,其他的吃穿份例,万俟凛给司璃音安排得却要比司璃音住在冰璃馆时还要好。
万俟凛不再来,司璃音也只会偶尔想起他。但是她也不允许自己想起万俟凛时想到的却是其他的事。
无关风月。这是司璃音对自己的要求。
万俟凛不来,司璃音也不想他来。她担心他们之间又因为一句话而难以收拾起来。
只是司璃音被关在冷阁里这么久,心思都有些泛霉了。
她虽是被禁足在冷阁里,外面的情况虽不能目睹,但呼峪总是会将外面的情况及时向她汇报,所以也算不得闭塞。
但司璃音觉得自己心思泛霉的意思不是这个。
她靠在门框旁边,懒懒地打了个呵欠。
“真想去看看外边的世界呐。”
司璃音感慨着,她想出去,她好奇,新晋的秋儒人究竟是何等佳人;她担忧,那日痛苦离去的王渝近日身体有无好转?
“小姐,你怎么了?”
笼花看司璃音站在那儿,愣愣的模样,便上前,轻声问着。
外面正在刮风。司璃音目光落到不远处,那扇紧闭的大门上面。
“笼花,我都没发现,原来已经是秋天了。”
笼花点头,又急忙去冷阁里处拿了一件披风给司璃音披着。
“是啊,小姐。已经是深秋了,门口风大,您小心别着凉。”
笼花关切地回答着。
司璃音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已经是深秋了么?司璃音笑了。
“我真是后知后觉,”她淡淡说着,“你这样一说,我倒才觉得有些冷了。”
此话一出,笼花神情紧张极了。
“小姐,您别在风口站着了罢。”笼花皱眉说着,“若是生了病,才不好办呢。”
司璃音神情寥寥,却像是没听到笼花这句话一样,慢慢说着:“笼花你不应该进来的。”
“外面比这冷阁有意思多了。”
“在外面,你可以看到秋天的落叶,飞花,乌云,绵雨;可这荒芜的冷阁里,你只能感受到这荒凉的风。”
笼花不以为然,她摇头道:“我在这冷阁里,还有小姐啊。外面的事物,在笼花心里,都敌不过一个小姐。”
听着笼花的话,司璃音的唇角略略向上扬了扬。
她早已分不清所谓真心实意,就像她早已分不清笼花这么说究竟是因为习惯还是发自肺腑。
但有人对她这么说,这一刻,司璃音孤寂的心居然泛起了浅浅涟漪。
“谢谢你,笼花。”
司璃音最后淡淡说着。
一晃又是一个月,进入冬季,万物萧条,这是司璃音来王府的第一个冬天。
回想刚来王府里,是正月里。司家国公府,新年的喜事还没过去,便被楚帝一道御令抄了家。
至此以后,国公府杀的杀,罚得罚。到了如今,偌大的国公府,一年之后竟只剩下司璃音和司如烟两个小姐。
一年过去,司璃音知道自己已有了些变化。这种变化是巨大的,而究其变化原因,司璃音却不确切。
大概是之前她汲汲营营,是为了避过前世最终人头落地的命运。可此事已了,司璃音便觉得自己的目标,时而清晰又时而渺茫了。
没有目标地活着,是司璃音觉得最讽刺的事情。遗憾的是,现在的她却不得不成为了这种人。
不是她目标不再,只是万俟凛的王府里,控制欲极强的万俟凛不允许她有其他的目标。
想驯服一匹野马一样,只需让野马认清一件事:你的主人是我,从今以后,你只能听命于我!
司璃音不是野马,尽管曾几何时她很想像一匹野马,能在自己喜欢的世界,自由而欢快地驰骋。
到现在,司璃音已经没有这种不符实际的希冀,因为她已明白了:或许野马,天生是要给牧民驯服的。
“小姐,把这碗参汤喝了吧。”笼花缓缓走过来,打断了司璃音的思绪。
笼花面带微笑,慢慢说着:“这参汤是我托人做的。小姐,你面色这么苍白,要好好补补呢?”
司璃音看着面前的青花瓷碗,看着青花瓷碗盛着的浅白色的汤品,忽然胃里泛起一股酸水。
她强咽下这股不适,还是将这碗参汤一滴不落地喝下去了。
“你先下去吧。”司璃音静静说着,“我休息一会儿。”
也许是到了冬天。司璃音近来时常犯困。
“是。”笼花收了碗,担忧地看了一眼司璃音,便还是默默退了下去。
王府的医房里。
“益母草、柴胡……”
“哎,我说你们什么药都来一套好吗?”
说话的人是一个中年的大妈,她穿着破旧的棉袄,袄子有些地方还露出了棉花。
但是大妈的神色很着急,只急急地招呼着药房里的大夫。
“咳,孙大妈,这些药方可是万万不能揉杂的,乱吃药性相冲,会吃出人命来!”一个大夫实在看不下去,便说着。
“吃出人命来?”孙大妈怔了怔,面色上面又是一急,“可是现在王渝本就要出人命了呀。”
“大夫,你要不要再去看看?她怎么一直不见好呢?”
这个大夫的神情已经有些不耐烦,抬手说道:“还要怎么看?说了是普通的伤感,用心调养几日就好了。”
“可是,”孙大妈皱眉说着,“王渝这一天天的,疼得越来越难受啊。”
大夫冷冷说着:“万物治疗都要有个过程,你以为药到病除这么快?”
“可是……”孙大妈仍不甘心地喃喃着。
“行了。”这个大夫一抬手,几个助手便把孙大妈拉了出去。
“我们这里是王府的医房,可不是你家的医房。天天为点大的事情来麻烦我们,你不嫌臊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