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答应
王三小姐这单刀直入地问话，确实让小苏老爷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就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母昨日见过三小姐，对三小姐大为称赞。”
“只是如此吗？”这个答案很明显不让王三小姐满意，小苏老爷差点想站起身，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这样大胆地询问，难道她不晓得，做女子的要贞静从容，而不是这样咄咄逼人地态势吗？于是小苏老爷微笑：“三小姐，只是如此还不够吗？”
“家母生前，曾对我说，她愿我以后的夫君，能识得我，能明白我。小苏老爷看来，我是个什么样的人？”王三小姐再次反问，小苏老爷额头上不由有汗珠出现，这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怎么会接二连三地问出这些问题，于是他绞尽脑汁地想：“三小姐既然能得家母称赞，那必定教养很好，至于美貌，三小姐也是不缺的，还有，还有……”
“小苏老爷请回吧，就和老太太说，多谢她的赏识，但是小苏老爷，并不是真心诚意呢。”说完王三小姐就站起身，和玉芹往后面去。
就这么几句，就完了？小苏老爷站起身就道：“你怎么这样？”可是屏风后并没传出任何声音，怡人已经对小苏老爷道：“我们家大奶奶和三小姐已经回去了。”
这是，铩羽而归了？小苏老爷看了看那空荡荡的屏风，只有垂头丧气地往外走。走出去的时候正好遇上往家里走的王为安，看见小苏老爷，王为安停下脚步：“小苏老爷，这是要往哪里去？”
小苏老爷看着王为安面上笑容，这对兄妹真是亲兄妹，连让人不高兴的话都是一样说的，因此小苏老爷勉强笑笑：“求亲不成，回家去。”
“那小苏老爷慢走，不送了。”王为安高声说着，小苏老爷更泄气了，王为安看着小苏老爷的背影，兴冲冲地往王三小姐那里去。自从院子里有了花圃，有了小暖房，玉芹和王三小姐平常都是在这照料花草，看见王为安走进来，玉芹对王为安微笑：“你遇到小苏老爷了？”
“遇到了，一脸的泄气，活该，谁让他那天不分青红皂白了。”王为安的话让玉芹微笑，王三小姐却叹气：“怎么这盆牡丹，就是不开花呢？”
“能催出花苞已经不错了，想要开花，只怕还要别的法子呢。”玉芹晓得王三小姐为什么气恼，只能柔声安慰，王三小姐长叹一声：“总归是我学艺不精。”
“你要学艺不精的话，那我们就更是无能了。”王为安也要安慰妹妹，婆子又走进来：“大爷，那位小苏老爷又来了，他说有几句话没对三小姐说，这样走了很不甘心。”
“他还有什么话没说？”王三小姐惊讶地问，王为安的眉皱的很紧：“这人，难道不晓得男女不能见面吗？还要说多少话？”
玉芹伸手拉一下王为安，王为安想了想：“罢了，把他请进来，三妹妹还是在屏风后面吧。”
“哥哥，你不要这么急躁，听听他的话也没有什么坏处。”等婆子走了，王三小姐才柔声和王为安说，王为安长叹一声：“我的妹妹是世上最好的妹妹了，在我看来谁都配不上呢，他还这样三番五次地来求。”
“所以这件事，就交给三妹妹吧。”玉芹抿唇一笑，这个提议也不错，王为安点头，一家人这才往外走。
小苏老爷在厅上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屏风后面传来衣裙摩擦的声音，这是王三小姐已经落座了，小苏老爷刚想走到屏风前说话，就见王为安从外面走进厅里，小苏老爷忙停下脚步，上前对王为安行礼：“王大爷。”
“小苏老爷，请坐吧，我就想知道，你有什么话要对我妹妹说。”王为安坐下指了指椅子，小苏老爷这会儿也不去挑剔他的礼貌问题，低眉顺眼地坐在那里：“原本我是一气之下就想走的，但突然想起家母曾说过，要百折不挠，况且还有一句话，一家有女百家求，我要来求娶三小姐，自然是要礼貌待之。”
王为安大奇，怎么这才几天，小苏老爷就转了性子，屏风里的王三小姐也惊讶了，但她没有出声，只等着王为安在那说话。
王为安点头：“这个想法也不错，那你再说说，你为什么想娶我的妹妹？毕竟在湖州城内，以苏家现在的声势，娶一个远远好于舍妹的女子，实在轻而易举。”
为什么？这个问题，小苏老爷早先以为，不过是母亲的意思，可是方才和王三小姐说的那几句话，让小苏老爷开始思量，为什么要娶？若是换成别人成不成？可就在那走出王家宅子没出几步，小苏老爷就发现，换成别人那是不成的？换成别人，或许会很温柔，或许会样样顺着自己，可是她就不是王三小姐了，而是一个模糊的，如同这后宅的许多妇人一样。
因此小苏老爷顶着会被王家嘲笑的压力重新回来，重新求亲。
“因为令妹与众不同。”小苏老爷脱口而出这句，让王为安下意识的看了眼屏风后面，然后王为安才道：“与众不同？这，小苏老爷，你能细说说吗？”
小苏老爷脱口说出这句后，仿佛什么东西释放出来，唇边有温柔的笑闪现：“令妹的确，的确不那么温柔，可是她能抗起那么多的事情。王大爷，不，王兄，我知道我的性子，被人娇宠坏了，很多时候，其实担不起事情。”
“一个男人，担不起事情，要娶个媳妇回去担事情，这算什么。”王为安的脸拉的长长的，话中已经有了讥讽，小苏老爷对王为安摆了摆手：“你听我细细地说。我是男人，我要担起事情，从小我就听人这样说了，可我从不知道，该如何担起事情，直到方才令妹询问，我才明白，不害怕，不仗势欺人，才是能真正担起事情的。令妹当日，面对满城风雨，依旧能站出来说，她什么都没做过。这等勇气，休说女子，即便是我这样的男子，也自愧不如。”
王三小姐有些动容了，玉芹伸手握住她的手，当年的事，虽然王三小姐从没说过，但她一直记在心上，记得那时候的徘徊难过，但王三小姐怎么都没想到，会有一天，听到有人对她这样赞美。
王为安一时说不出话来，厅内变的很安静，小苏老爷还不习惯厅内变的这样安静，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这样的好女子，怎么会不让人仰慕，王兄，我过去那二十几年，的确是只知吃喝玩乐，但这并不表示，我是个毫无所知的纨绔。”
这，王为安有些不大赞同，但只微微点头，小苏老爷继续道：“我其实一直都在想，我到底娶个什么样的女子？先妻十分美貌，性情温柔，人人都赞她是个好妻子，我也认为她是个好妻子，先妻谢世之后，我也曾以为，会再娶一个，就会和先妻一模一样。温柔美貌顺从家世相当。直到，直到我遇到了三小姐，才晓得，自己错了。”
这个世上，还是有那样不温柔，不顺从，但唯独能走进心里的女子的，小苏老爷看向屏风后面，仿佛要看到王三小姐心底：“来求亲，确实是家母的意思，但是这会儿，我觉得，能求的三小姐为妻，是我的荣幸。”
说着小苏老爷对屏风后面作了个揖，同为男人，王为安也被小苏老爷这番话感动了，但这要看王三小姐的意思，于是他只是看着屏风没有说话。
王三小姐伸手轻轻地拭去眼中不知什么时候落下的泪，玉芹握住她的手，王三小姐对玉芹微笑，小苏老爷已经直起身，接着小苏老爷才道：“自然，三小姐不愿意的话，那也是因为我还不够好，所以才让三小姐不愿意，但我会待三小姐依旧赤诚。”
“明日，你让媒婆上门吧。”屏风后面，王三小姐缓缓吐出这么一句话，王为安不由惊讶地道：“妹妹。”
“我知道人心易变，我知道也许再过段时间，你的想法就会和现在不一样，但我还是因你现在的这几句话答应你，至于以后，日子还长，谁能保证一辈子呢？”王三小姐站起身，隔着屏风对小苏老爷缓缓地说。
小苏老爷先是很欢喜，接着就对屏风里面道：“我虽然任性，但也晓得，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道理，我定会待你如初。”王三小姐在屏风内微微点头，接着又有衣裙的窸窣声，小苏老爷知道这是王三小姐已经离去的表示，对着屏风又作揖下去，这才对王为安道：“舅兄，您瞧？”
“既然舍妹答应了，那你家就让媒婆来吧。”王为安虽然还有些不愿意，但自己妹妹已经同意了，也只能如此说。小苏老爷当然晓得王为安为什么很不高兴，对王为安又行礼下去：“舅兄，我说过的话，就一定记得，一定会待令妹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