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避祸
“女人家，别说一个丫鬟，连自己都是这家里的，这会儿还提什么娘家婆家，老爷，她就是没和王家一条心！”论起这搬弄是非的工夫，别说王大奶奶，就算她身边人全加在一起，也不如苏姨娘，王老爷已经点头：“说的有理。”
说着王老爷就对王大奶奶吹胡子瞪眼睛地：“你是我们王家的人，还说什么娘家的话，你的丫头，我自然处置得。”
王大奶奶心一横，给王老爷跪下：“老爷，方才是儿媳说错了话，只是老爷也要顾忌一点体面，今日在知府那里，已经闹的太不像了，这会儿老爷若还要纵着苏姨娘，我们家的体面就……”
王大奶奶这一跪，丫鬟婆子们也跪了一地，王老爷一脚就往王大奶奶肩膀踢去：“好啊，你还说我的不是了，我怎么说也是你公公。”
王大奶奶是闺中娇女，别说被打，连重话都少听人说的，王老爷这一脚踢去，王大奶奶当时就眼一翻，晕过去了。
丫鬟婆子们高声叫着大奶奶，王为安这会儿才走过来，见自己媳妇晕在地上，苏姨娘在那娇怯怯地哭，王为安也觉得十分无语，但不管怎样都要还父亲规矩，于是王为安忍气吞声地走到王老爷身边，对他轻声道：“父亲，还容儿子先把媳妇扶回房！”
若是对儿媳还有一点顾忌的话，对儿子王老爷是半分顾忌都没有，他眼睛已经瞪大：“还要扶回去，这样的媳妇，该休了才是。”
王为安听的如雷轰顶：“父亲，媳妇并无半分不是！”
“不敬长辈，自然就是忤逆。”王老爷可是为了心爱的苏姨娘，什么事儿都能做，自然也会这样说，苏姨娘靠在王老爷怀中，唇边已经现出得意的笑。
王大奶奶这会儿刚被丫鬟们叫醒，就听到王老爷这话，气的又晕过去。
王为安也给王老爷跪下：“父亲，恕儿子难以从命。”
“好啊，你竟敢不听我的话。”王老爷说着就往王为安面上责打，王为安左右两边脸颊都肿起来，但王为安还是跪在那不动。
“你，你们，赶紧去把亲家找来，我要问问他，教出这样女儿可有脸？”王老爷见自己儿子不动，也就对下人们说，下人们跪了一地，但没有一个人敢站起来往外走。
苏姨娘见这些下人们都不肯听话，眼珠一转就娇滴滴地叫起来：“我的孩子啊，我的孩子。”
王老爷还当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什么事儿，急忙低头对苏姨娘道：“我给你去请医生。”
“老爷，这里住不得，我们还是先回去。”苏姨娘娇弱地说，王老爷自然连声应是，抱起爱妾就往外走，难为他一个快五十的人，竟然还能抱起苏姨娘，王为安跪在那里，看着父亲离去，长叹了一声。
王大奶奶这时又一次悠悠醒来，王为安对王大奶奶道：“辛苦你了，是我……”
“苏姨娘迟早会大闹一场的，夫君，我担心的是，担心的是……”王大奶奶这时候也顾不得自己受到的羞辱，只是抓住王为安的手急切地说，王为安已经知道，八成回去之后，苏姨娘会挑唆王老爷要扶正她，但是这种事情，做儿子的也是无力阻拦。
“等我去找找亲戚们，毕竟他们中有长辈，这件事，我们做儿子的，是反对也不能，不反对也不能。”王为安的话让王大奶奶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会儿那些丫鬟婆子已经站起身，见王为安夫妻还跪在那里，丫鬟急忙上前来扶王大奶奶，哽咽着说：“奶奶，您不必为了奴婢，要这样做。”
“我也不是只为了你，这家里再怎么没规矩，也不能想卖人就卖人。”今天听了苏姨娘的可以把人给卖了，那明天呢？王大奶奶不敢去想这些事情，只是轻声劝着丫鬟。王为安也站起身就往外走，王大奶奶看着丈夫的背影，不由长叹一声。
王三小姐这时候带着人欢欢喜喜地走进门来，看见王为安往外走，王三小姐不由惊讶地问：“哥哥，你要往哪里去？”
王大爷只对王三小姐微笑，接着就往外走，王三小姐好奇地：“嫂子，哥哥怎么了？”
“你今儿在知府衙门那里，高兴不高兴？”王大奶奶并没回答王三小姐的话，只是反问。
王三小姐已经点头：“高兴，嫂嫂，方才是不是苏姨娘又闹了。”
见王三小姐后知后觉想起这个，王大奶奶伸手抚摸她的发：“这两天你要没什么事儿，就去知府衙门多走动走动，幸好陶四小姐和你颇合得来，也不算突兀。”
为什么？王三小姐睁大眼睛，王大奶奶挽住她的胳膊往里面走：“以后你就知道了。今儿在席上，你喝酒了，看着这脸红红的。”
王三小姐伸手捂住脸，对王大奶奶道：“什么都逃不过嫂嫂的眼，嫂嫂啊，我就想问问，如果陶姐姐真的是这样出身，那为什么？”
“不要问，那些事儿都不要问，横竖她这会儿是知府的千金，你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知府的千金，至于她的出身，别人议论罢了，你不要跟着议论。”王大奶奶说一句，王三小姐点一点头，王大奶奶看着小姑子这一脸的懵懂，这样的天真，要能保留到什么时候呢？
此后几天，王三小姐借着各种名目来寻玉芹，玉芹很快就发现了，这天王三小姐又带着点心来的时候，玉芹对她笑着道：“怎么这几日，你家中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天天来？”
“哎，我就不晓得哥哥嫂嫂在说什么，好几天都不让我在家中，全都瞒着我，就像，我是个孩子一样。”王三小姐托腮叹气，玉芹不由捏一下她的鼻子：“是啊，你本来就是个孩子。”
“陶姐姐，你又取笑我。”王三小姐腻到玉芹怀中，耳边已经响起陶三小姐的笑声：“陶姐姐，这里好几个陶姐姐呢，你说的到底是谁？”
王三小姐急忙站起身，对陶三小姐行礼：“三姐姐好！”
“瞧这嘴巧的，这会儿呢，就是三姐姐了。”陶三小姐拉着王三小姐坐下，伸手点一下她的鼻尖：“你说，你是三小姐，我也是，那要是来个比你更小的，那她要怎么称呼你我？”
这个？王三小姐用手捂住脸，这憨态让陶三小姐和玉芹都笑了。
“姐姐这是要来告辞的？”讲了几句闲话之后，玉芹问陶三小姐，陶三小姐点头：“是啊，我们就要回去了，毕竟回家乡还有半个来月呢。”
“那，三姐姐，我想问问你，嗯，这话我嫂嫂不许问的。”王三小姐的眼圆滚滚的，越发像个孩子了，陶三小姐微笑：“你是不是想问问我，这怀孩子是什么感觉？”
王三小姐已经红了脸：“三姐姐，您别说出来啊！”
陶三小姐拍了拍她的手：“毕竟除了这些事情，别的事情也没有闺中女儿不能问的啊。”
“三姐姐，我想起出嫁，真是又欢喜又难过，要瞧哥哥嫂嫂这样，那出嫁后的日子必定会好的，可就算是哥哥嫂嫂，也会遇到苏姨娘这种无理取闹的，若是别的事儿呢，我又，我又……”王三小姐的话让陶三小姐笑了：“你啊，还要多和你陶姐姐学学，走到哪一步再说，不然的话，你这样辗转反侧，自己在这想东想西的，实在是对自己不好。”
原来是要这样吗？王三小姐点头，玉芹感慨：“是啊，要到哪一步，谁都不知道。不过你比我福气好。”
“真的吗？”王三小姐又问了，玉芹捏下她的脸：“是啊，你有个好哥哥。”
“陶家兄长，也很好啊。”王三小姐下意识地说了这么一句，猛地想起那个不是玉芹的亲哥哥，急忙捂住嘴，陶三小姐把她的手拉下来：“惯会做这样小女儿态，你陶姐姐啊，随遇而安这点，是很好的，你啊，要学的是这个。”
王三小姐点头，就见怡人走进，对玉芹道：“王大奶奶那边派人来了，说要接三小姐回家。”
每次来，都要吃过晚饭， 这回怎么会这么早就接回去，王三小姐也很惊讶，陶三小姐拍拍她的手：“去吧，说不定是你家中来了要紧的客人。”
要紧的客人来了，王三小姐回去见见也是平常的，因此王三小姐打消了疑窦，和她们告别一声就走了。
“这王家的事儿，只怕不小。”看着王三小姐的背影，玉芹若有所思地说，陶三小姐叹气：“内宠颇多，原本就不好，更何况还是个这样能搞事儿的内宠，我瞧啊，只怕这王老爷，是想扶正这苏姨娘了！”
虽说妾扶正这种事情，法令上是禁止的，但在民间却是屡禁不止，况且王家又是经商人家，只要王老爷能说服族内的长辈们，那扶正苏姨娘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