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二章 带走棺材
孝王府内此时凄风苦雨,大家低头行色匆匆,却一点儿脚步声都没有,来往穿梭的丫鬟们端着大盆大盆的热水,却像在演一出哑剧。
顾默成端坐堂内,一双好看的眉头紧紧皱起,一旁坐了方知画,此时早已经是满脸泪痕,她听闻衍之出事,怎么也要亲自来送衍之最后一程。
堂内一口棺材,上好的黄花梨木,棺材内躺着早已打扮好的尸身,一张手帕轻轻盖住了她的脸。
青衣扶着一个丫鬟颤颤巍巍的走到棺材前,双膝一软就跪了下去,她不住的磕头,一边磕一边哭一边念叨着,“主子,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
不一会儿便鲜血淋淋,直看得人眼眶也跟着发酸。
方知画看不下去,这才扶起了青衣,柔声安慰道:“衍之待你素来如姐妹,如今她虽去了,你也不应当如此自责,否则你叫她在天之灵如何得安?”
青衣闻言,满心悲痛,竟没了主仆之分,抱着方知画就大哭起来。
方知画不住拍打着青衣的脊背,眼眶也是一酸,她努力睁大眼睛抬起头,看着堂外一天碧澄的天空,忍不住在心里问,老天爷,这便是好人的下场吗?为何好人总是不长命?!
不一会儿,王府外传来一阵纷沓的脚步声,方知画搂了青衣退到一旁,顾默成起身迎了出去,只见顾凌天一身素服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太子?!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顾凌天看了一眼棺木中的女子,忽然疯了一般抓住顾默成,“父皇说,是你们带衍之出去的是吗?为何你没有照顾好她?是你害了她,是你害死了她,你把她还给我!”
顾凌天此时此刻目赤如血,倒是露了几分真情。衍之的聪慧可人,衍之的淡然疏离,衍之的命格,都是顾凌天在意的,如今,这个天命所归的女子却意外身亡了,这叫他情何以堪?他费尽心力才娶到的天命之女就此离世,是否也代表着他没有皇帝的命?
顾凌天哭了,哭得很是伤心,只可惜世人看不懂,他的眼泪多半是为自己而流的。
顾轻尘轻蔑的看着顾凌天,那毫不掩饰的厌恶之情,直看得一旁的清九都浑身发毛,他急忙挡在了顾轻尘跟前。
“你们说,到底怎么回事?昨晨衍之还好端端的,为何到了今晨就变成了这样?”顾凌天怒目而视,“七皇子,你今日若是不能给我一个交代,我必定不善罢甘休!”
顾默成有些为难,他是昨夜才抵达的京畿,甫一到达清九就过来求助,若是交代了顾轻尘和衍之单独在一起,难免引起非议,他这才出了头,可如今他除了知道个事情大概,对于其他也是满头的雾水。
他站在当场,一言不发。
顾凌天冷哼一声,起身走到了棺材边,伸手就将尸体面上的手帕揭开,“是何人如此歹毒,竟然要将衍之伤害至此。”
顾凌天嘴上说着,心底却在算计,是不是自己的兄弟不愿意自己拥有天命之女,故而才出了这么个借刀杀人的馊主意?
可是,衍之天女的身份又有谁知道?又是谁传出去的呢?
顾凌天缓缓回头,顾默成、顾轻尘与他对视一眼,三个同姓氏的男子,此时此刻却打着各自的肚皮官司。
“衍之是我的妃子,我要带她回去。”顾凌天说罢伸手就要盖棺材,顾轻尘却起身道:“住手!”
顾凌天一愣,转头看着顾轻尘,“孝王你有意见?”
顾轻尘只是不希望衍之就此离开自己,这住手两个字,甚至都没有经过他的脑袋就吐了出去,如今被顾凌天这么一问,他一时间倒也有些进退为难。
还是顾默成反应快,急忙说道:“皇上,此番皇子妃出事,我与孝王罪责难逃,如今你要带她走也是理所应当的,只是,可否容我们在给她上三炷香?”
顾凌天闻言冷哼一声,“不必!我与衍之都受不起你们二位的香!”
顾凌天说罢,一挥手一众人匆忙的跑进来,七手八脚就起了棺材。
眼看着棺材就要出堂,青衣上前一步,紧紧跟在了棺材后,似乎要跟着一起回府,顾凌天早已见不惯衍之这个贴身的丫鬟,见状伸手拦住了青衣,“你护主不力,难道还有脸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冰冷的声线如同无形的刀,狠狠砍在了青衣的心头,她浑身一震,眼泪又流了下来。
顾凌天看着青衣这个样子,却只觉得惺惺作态,冷冷嘲讽道:“惺惺作态!”
青衣却跪倒在顾凌天跟前,伸手扶着棺材,“太子,青衣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求你带我一同回府吧。”
“主子?那是我的妃子,你从不称呼她为太子妃也就罢了,如今她都已经不在了,你还要在她跟前嚼舌根吗?”
“我没有,太子,我没有。我只求主子平安喜乐,开开心心的。”
“是吗?如今衍之是再不会有烦恼了。恭喜你,你如愿了。”顾凌天说着,一根一根将青衣放在棺材上的手指掰开,
青衣不住的摇头,只哭得像一个泪人。
长空眉头一皱就要出头,却被清九伸手拦了下来,他皱眉朝着长空摇了摇头,眼神却带了一点儿警告。
长空恨恨看了一眼顾凌天,又看了一眼清九,懊恼的一跺脚转进了内堂。
顾凌天终究还是走了,抬着棺材,悲痛欲绝的走了。
顾默成和顾轻尘并肩看着一行人渐去渐远,顾默成心底百转千回的都是柔肠,他虽然从未提及,可并不代表他不懂。
他看得出来,顾轻尘对衍之是有些情愫的,他也明白,此生没有娶到衍之是顾轻尘心底最大的后悔和痛苦。
然而,此时此刻,伊人早已香消玉殒,剩下的日子,顾轻尘又当何去何从?
顾默成打好腹稿,转身看着顾轻尘道:“孝王,人死不能复生,逝者已矣,你也当节哀顺变。皇子妃一生聪慧,虽然素来有些刀子嘴可却实实在在是豆腐心,若是此刻见你如此模样,她在九泉之下……”
“衍之没死!”顾轻尘忽然打断了顾默成的话。
顾默成一呆,看了一眼方知画道:“孝王,你要面对现实。”
“现实就是,衍之没有死!”顾轻尘又说了一遍。
顾默成在心底叹了口气,心想,这孝王风流一世,最终还是没有过得了美人关啊。
“孝王……”
顾默成再度开口,却被顾轻尘挥手阻止了他的话,他朝顾默成勾了勾手指,转身走进了内堂,这一路上他脚步轻灵,哪里还有适才半分的颓唐模样?
顾默成心头满是疑惑,看了一眼早已起身扶着方知画去了内堂的青衣,也快步跟了上去。
内堂中央,跪了一个瘦子,瑟瑟索索仿佛很怕的模样。
顾默成越发疑惑,随着众人一一落座。
“孝王,这是?”顾默成指了指堂中的瘦子问道。
顾轻尘闻言朝着瘦子冷冷道:“说吧,若是有一句假话,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瘦子看了看一屋子的人,虽然他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却也隐隐猜到一定是非富即贵,心底越发的打起鼓来,心中暗暗喊了无数次倒霉,他就偷了一块玉佩而已,怎的就闯下了如此大祸!
瘦子哭丧着脸,咚咚咚磕头,“殿下,小人昨夜所说句句属实啊,小人真的是在尸身上偷的那玉佩,绝对没有谋财害命啊。”
顾默成闻言一凛,大约已经猜到了此人的身份,然而,为什么顾轻尘会对这么个小人物上心呢?无非就是个贼罢了。
“是吗?那么,本王问你,你有没有夜游之症?”顾轻尘冷冷开口。
瘦子想了想,摇头道:“没有。”
“那么,你可有不眠之症?”
瘦子一头雾水,却还是道:“没有。”
“那么,你可有在码头的亲戚或者工作?”
“殿下,小人孤刁刁一个人,哪里有什么亲戚,又因为身材瘦小,码头的工头都看不上小人的。”
顾轻尘闻言顿时笑了,笑得森冷异常,一拍桌子怒道:“既然你一不失眠,二不夜游,三无码头的亲戚和工作,那么本王问你,你夜半三更怎么会在码头河边游荡?又怎么会恰好偷了那玉佩?!”
顾轻尘一口气说完,瘦子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看着瘦子满脸无措的表情,顾轻尘冷冷说道:“怎么?事到如今,还不打算交代吗?你当真以为本王就不敢杀你?”
顾轻尘一拍桌案,往前微微倾了一倾,“你看过北门的凌迟之刑没有?”
瘦子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顾轻尘忽然温柔的一笑,眼底却闪过一抹杀气,“凌迟之刑便是将你浑身拔光,用特制的渔网罩住,将全身的肉勒得突出渔网,然后由侩子手一刀一刀将你的肉片下来。你可以看到自己的肉被丢弃在地被狗抢食,你可以看见自己的血一点点的洇满一地,你还可以感觉到体温逐渐流逝……啧啧啧,恭喜你,那滋味可是普通人修几辈子都修不来的。”
顾轻尘每说一句,那瘦子的身子就抖一抖,脸色也越发苍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