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二章 用药
“果然,连青衣你也不知道原因吗?”
顾轻尘苦笑,他深爱的那个女子到底有多少事情隐瞒着他?她聪慧,睿智,勇敢,却又总是将自己包裹在自己的世界中悲伤或者痛苦,不让旁人窥探分毫。
“王爷,你打算怎么做?”
青衣开口询问,她知道,孝王一定是有了想法,所以才会特意来找他们。
“如果衍之现在陷入一个无法破解的死局里,那么我们就帮她破除这心魔好了!”
“可是要如何破除?”
“这个本王自有办法!只需要你们全力配合就是!”
青衣点头,她也希望自家主子能够尽快从心魔中走出来,她那般的困扰其中,当真是叫人不知所措。
“衍之……”
低沉却温柔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虚空传来,却又像是近在耳边。
衍之转身,就见到顾轻尘那张担忧的脸,他深邃的眼眸温柔而深情,带着一种让她不太明白的压抑与痛苦,她有些犹豫的伸出手去,在碰触到对方那温热的指尖之后竟然再也放不开他的手了。
她十分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她贪恋这份温情,享受着对方给自己带来的安全和幸福。
掌心温热,一如她此刻的心,那些曾经因为背叛而造成的伤似乎在慢慢的复原,虽然很缓慢,但却很真实。
衍之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与梦中一模一样的场景,顾轻尘半靠在她的床头,修长有力的手指与自己十指相扣,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紧盯着她,在看到她醒来之后,明显松了口气,语气也越发的温柔。
“衍之,有没有怎么样?”
衍之摇了摇头,虽然身体还是疲惫,眼神却意外的坚定起来,她像是丢掉了心中最后的包袱,再也不会被影响。
“咕……”
一声不合时宜的响声突然冒出来,让衍之的脸刷的红了,心中又觉得有些奇怪,她到底是睡了多久,怎么会饿成这样?
顾轻尘却没有半分嘲笑之意,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下耳边的鬓发,吩咐青衣去端了餐点来。
不知道是不是放下了一些心结的缘故,衍之觉得自己这一顿饭吃的似乎特别的香,顾轻尘言笑晏晏的看着她,不时小心的伸手拭去她唇角残留的碎屑。
衍之的神情有些迷惑,眼神甚至带着些许刚刚睡醒的朦胧,看的顾轻尘是心中一动,这样可爱的衍之真是很少能够见到啊。
“怎么了?”
“没什么,你感觉怎么样?”
衍之放下手中的碗筷,微微眯起了眼眸,“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衍之眼神坚定起来,刚刚的朦胧迷惑仿佛都只是一瞬间而已,她的冷静和睿智又重新回来了。
“衍之你先答应我不要生气。”
“生气有用么?何况,这一次,我倒是觉得你做的挺对的。”衍之语气很平淡,听不出半分委屈的影子。
顾轻尘有些意外的看着她,似乎在揣测她说的到底是不是气话。
衍之眼神晶亮,顾轻尘一下子败下阵来,在她面前,他还真是做不到半分欺瞒,哪怕,这是为了她好,他的衍之从来不是攀附别人的菟丝花,她是可以与自己并肩而立的战士,她不需要旁人的保护,她要的从来只有尊重和平等。
这一点,顾轻尘也是在与衍之的相处之中所了解到的,所以他也没打算隐瞒衍之。
顾轻尘从身边拿出一个绿色的小瓷瓶来,衍之用疑惑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等待他的解释。
“这种药叫问心,其实本来是用来问案的,不过增添一种药物之后,可以用作他用,这种东西能放大自己的内心欲望,让人深陷其中,不过一旦闯过之后,就会彻底放下心魔。”
“真是个不错的东西。”衍之挑眉,“王爷还真是费心了。”
顾轻尘的神色有些难看,他着急的解释道:“衍之,你听我说,其实我……”
“不用解释了,你的解释我不想听,也不想知道,应该说,好在我已经顺利过关,不再执著于过去。”
“衍之……”
衍之微微低头,似乎在想些什么,让顾轻尘出口的话都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开口,衍之这话是发自内心,还是在讽刺他?
“唉……”
衍之重重叹息一声,今生能得到这样的一个人如此在意,如此疼惜,她也算是幸运的了。
衍之和顾轻尘之间的情感更近了一步,却不知道有些人有些事,根本就没有成为过去。
疼,撕心裂肺的疼,浑身上下的骨头仿佛被人全部抖散开一般,手不是自己的手,脚不是自己的脚,耳边是朦朦胧胧的声音,然而眼皮却沉重得宛若千斤。
“怎么回事?十二个时辰已过,为何她还不醒?”
一个男声沉稳却威严的声音响起。他身边的男子顿时跪倒在地,“主子,夏姑娘伤及肺腑,这毒性一时间拔除不了,恐怕会耽误一会儿的。”
男人闻言不语,只坐到了夏婉婉身边,他有着一双淡入鬓间的剑眉,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都英气十足,脸部雕刻般的线条,紧抿的唇线,一切看起来都让他显得越发的英俊。
他坐在椅子上,脊背却未曾靠着,一样的挺得笔直。
“夏婉婉,你若还不醒来,我便命人将你重新丢回乱葬岗去!”男子的声音好听至极,虽然说着凶狠的话,却依旧让人觉得带了一股暖意。
或许是这熟悉的语调,这语调里关切的情绪惊动了床上的人,夏婉婉眼睫微微颤动,半晌,轻轻打开来,一瞬间的迷惘消逝,她看清了身侧那张脸,不由得就笑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夏婉婉的眼底带着欢喜,哪怕此时此刻她浑身疼得让她都快发狂了。
“姑娘,‘紫气东来’都烧成了灰,人全都死光了,主子能不来吗?”适才站在男子脚边的老者说道。
男人却怒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老者不满的嘀咕了一声,便自顾自的出去了。
男子看着夏婉婉道:“我是来瞧瞧你的,只是你们的消息被人拦截,拖延了五日,我连夜兼程赶来,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掌柜的,他们都……”夏婉婉说着,不由得就流下泪来。
男子轻轻拍了拍夏婉婉的手背,“不要多想,尽快养伤,后面还有任务给你。”
夏婉婉闻言一阵欣喜,点了点头。
老者端了药碗进来,一股浓郁的苦涩味顿时充满了狭小的房间。
夏婉婉挣扎着起身。
“姑娘,这药……”老者还未说完,药碗便被夏婉婉一把抢了过去,她仰头将药喝了个精光,这才道:“我知道这药苦,可是他都来了,我怎么还能继续躺在床上?”
老者闻言叹了口气,“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姑娘,你中毒之前是受了内伤的,所以虽然我们及时将你救回来,可终究还是晚了,那些毒性已经渗入了你的五脏六腑,我唯一能够想到替你拔毒的办法,也就是刚才那碗汤药了。”
老者说着,为难的看了夏婉婉一眼,“只是,这药实在太过霸道,而排出毒素唯一的途径便是皮肤。所以,所以……那个……”老者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脸和皮肤。
夏婉婉顿时意识到什么,她急忙撩开自己的衣袖,只见一道道狰狞恐怖的绿色线条开始在皮肤下徘徊,渐渐的浮上皮肤,将皮肤也变成了同样狰狞恐怖的绿色,几乎同时,脸颊上一阵刺痛,夏婉婉清晰的感觉到五脏六腑中的痛楚渐渐减轻,而脸颊上的痛楚却越来越明显,她痛的翻滚起来,却紧咬牙关不肯叫。
只要熬过去就好,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夏婉婉翻滚间,忽然看见墙壁上挂着的半片镜子,镜子里一张凸凹诡异的脸一闪而逝。
夏婉婉整个人一呆,随即她拼命跑下床,疯了一般将那半片镜子举到眼前。
“啊!”
一声惨叫划破夜空,带着一个女人最深的绝望!
北国五十二年夏,宫中突起大火,焚太子监、后宫诸殿,时至两个时辰有余,火灭,其间夏贵人殁于此火。
在北国的历书上,不过淡淡一笔,便将一个曾经荣宠冠绝后宫的女子的死做了了结。
那一夜,皇后李婉茹,后宫诸人都被禁足宫中,除了隔得老远看得见的火光和闻到的气味,大部分人对于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并不知情。
历史的真相,永远就这样淹没在了洪流之中,只有少部分的始作俑者,还记得那一晚的惨烈,那一晚的血流成河,那一晚的真情以及决绝。
只是,那样的浓烈感情里,却终究会被时间冲刷殆尽,淡然得什么都不剩,偶尔在哪一日突然想起,也不过只是一抹淡淡的回味。
衍之坐在树下乘凉,一边懒懒的捧着书,然而,书上的字却一个也看不进去,她干脆将书放在膝上,仰头看着晴好至极的天空。
距离那一次事件已经过了一个月了,她依旧懒懒的不想动弹,整个人忽然间都没有了动力,仿佛整个天地间,再没有她在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