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六章 鸿门宴
对清风，临碧波，白石地倒映天光水影，人在席上，如在舟中，这般旷朗韵致，茶味也便有了别样的滋味，衍之尽量缩减自己的存在感，默默然坐在一旁。
那些主子们的斗诗斗文，仿佛都与她毫无关系，就在众人聊得火热之时，忽然听公公尖利的声音传信道：“陛下驾到！”
韶乐起，歌舞兴，满座珠围翠摇公卿夫人未婚的世家主子们，一个个喝得面颊酡红，晕陶陶不能自己，水殿风来酒香满，富贵风流。
顾江留进来扫了一眼众人后，见夏婉婉坐在日头下，不由得笑道：“你素来会照顾朕，今日怎的这般不会照顾自己？”
说着便朝着夏婉婉伸出手去，夏婉婉立刻万分委屈的扑进了顾江留的怀中。
顾默成见状，只是皱眉。
顾凌天却淡淡一笑。
顾轻尘的眼睛却若有还无的扫过了衍之的脸颊。
衍之低眉垂目，却也仿佛能察觉到顾轻尘那宛若实质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脸上。
他怎么来了？衍之心中诧异，难道今日不是皇后给陛下设的鸿门宴吗？
衍之正自思量，那边的姑娘们却早已春心萌动，开什么玩笑，当朝太子、太子、孝王和陛下都到了，可以说北国国最具实权和地位的几个男人都到场了，若是被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看中，哪怕是当个侧室，那也是绝对的飞上枝头变凤凰啊！
衍之见众家主子们忽然转变的气场，不由得好笑，抬眼看向顾轻尘，他正坐在顾凌天身边，似乎感觉到了衍之的目光，顾轻尘的目光淡淡扫过来，抬眼间，流波般的目光一转，满座贵女们都觉得顾轻尘在看自己，忍不住胸挺得更高。
衍之满是嘲讽的眼风丢过去：孝王的眼神真是博纳百川兼容并蓄花枝招展独领风骚啊……
顾轻尘立刻回了个眼色：衍之同样是风姿绰约，鹤立鸡群啊。
衍之不想暴露自己和顾轻尘之间的亲密关系，立刻垂下了头，然而，她的举动终究还是落入了一个人的眼底，那人便是依偎在顾江留怀里的夏婉婉。
“陛下！”夏婉婉忽然开口，然后捏着鼻子说道：“此地怎的气息浊臭？”
顾江留嗅了嗅，笑道：“哪里有臭味？”
夏婉婉起身，一路嗅下去，待走到衍之身边忽然开口道：“太子妃，原来此地浊臭皆因你而起。”
衍之沉稳默然的看向夏婉婉，唇角兀自带着淡然的笑意，“夏美人果然好嗅觉，此地当真是浊臭难当，原本我还不察，不想夏美人到了，我才发现，夏美人你这脸上是抹了什么香粉吗？味道当真有些不正。”
姚嫔闻言立刻说道：“太子妃不懂了吧？这夏美人身上的香粉，可是陛下亲赐的，其香浓郁，只是多了便觉得臭了。”
衍之闻言笑道：“原来如此，多谢姚嫔娘娘教导。”
姚嫔笑道：“太子妃客气，当真是大家闺秀，不像有些人，蛮夷之地不懂礼数，说话做事都没个规矩。”
“好了好了，都是自家姐妹，夏妹妹来得晚，素来又未经过宫中礼仪教习，你们便少说一句吧。”李婉茹末了来了这么一句，更是将夏婉婉贬了个彻底。
夏婉婉被几人一唱一和吃了暗亏，心中更是不服，她转头看向顾江留，笑道：“陛下，婉婉在这儿坐了好一会儿了，都是些诗词玩意儿，一点儿也没个新意，好生无趣。”
“那你有什么好主意？”顾江留笑得满是宠溺。
夏婉婉看向衍之，幽幽说道：“不若便请大家都出来献舞一曲，不过，这舞自然是不能是乱选，规则由我来定，再由陛下您抽签定夺如何？”
这点子新颖，顾江留也是有些感兴趣，便笑道：“便依你。”
顾江留这话一出口，立刻引来妃嫔们的反感，为顾江留的态度，更为夏婉婉这毫不知进退的性子。
对于妃嫔们的态度，夏婉婉却似毫不知觉，兀自命太监宫女们折纸裁剪，一一分发到了众人手中。
“这边这一组十人，请写下你们最喜欢的场景，可以是舞台、庭院，任何地方。”
“这边这一组十人，请写下你们最喜欢看的舞蹈名称。”
“这边的一组十人，请写夏你们最喜欢的武器名称。”
“剩下所有人的姓名，请皇后娘娘写好放入这个箱子里。”
众人满头疑惑，却也只得按照夏婉婉的吩咐去做，不一会儿所有人将写好的纸交给太监宫女，全部汇总到了顾江留的跟前。
夏婉婉分别指着三个箱子说道：“现在，陛下请抽签吧。一个盒子里面抽一张。”
顾江留大致明白了什么意思，笑道：“这倒是有趣，不过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今日正好只有四位男性，不如便由朕等四人抽签如何？”
夏婉婉美目顾盼，在顾默成的身上徘徊片刻，笑道：“既然如此，便依陛下的，由陛下分配吧？”
顾江留点头，看了看说道：“那么，朕便抽名字吧。”
“儿臣负责抽地点吧。”顾凌天立刻答。
“儿臣便抽舞蹈名称。”顾默成恭顺起身。
“本王貌似也没得选了？”顾轻尘一贯的懒散，惹得众人一笑。
第一轮开始，顾江留抽到了李蕊芳，户部一位官员的独生女。顾凌天则抽到了亭中。顾默成抽的是扇子舞。顾轻尘抽到的却正好是扇子。
“这扇子也算武器吗？你们这群女人，当真是没个见识！”顾轻尘的不满，只招来了众人一笑。
李蕊芳倒也是个大方的，又因为存了表现一番，博得在座四位男人青眼的想法，故而那一曲舞得的确是活色生香，美轮美奂，将她一个姿色平平的女人，生生舞出了些许倾国倾城的味道。
衍之不由得也多看了几眼，默默记下了李蕊芳的名字。
第二轮便抽到了王家主子，这一次只是普通的舞蹈，这女子给人感觉平平，故而谁也没有记住。
夏婉婉看了一眼缩在人群后面的衍之，瞟了一眼上座的李婉茹，微不可闻的冷哼了一声。
她想着便腻到了顾江留的身边，右手抚上了顾江留的手，嗲声嗲气的说道：“陛下，婉婉想看看太子妃跳舞嘛。”
顾江留微微一笑，却没有看她，只问道：“怎么又是她？你倒像是从前认识她似的？”
“婉婉从未踏足北国，又怎么会认识她？不过是久仰太子妃的名号，故而有些好奇罢了。”夏婉婉说得柔柔弱弱，总是带了些欲拒还迎的媚骨之气，这些话虽然说得声音很低，可是却还是尽数落在了顾轻尘的耳朵里。
他好看的眉头微微一皱，也讶异为何这夏婉婉对衍之特别执着，前一次就点了衍之的名，此番竟又要刁难。
不过……顾轻尘却笑了，衍之跳舞，会是什么样的风范呢？他也真的很好奇啊。
顾轻尘正自琢磨，却见一个小太监鬼鬼祟祟的往后靠了过来，顾轻尘眼睛斜睨了一眼，便知道这太监是做什么的了。
只见他将手中的纸张塞进了每一个人的手里，顾轻尘打开手中一看，写的竟然是剑。他眉角一挑，依向顾默成用肩膀顶了顶他。
顾默成端坐不动，将手中的纸张递过去，顾轻尘看了一眼，写的是“公孙舞”。
公孙大娘是唐朝自创剑舞的女子，自创舞以来，风靡一时，而因为时间久远，如今早已失传，哪怕有人舞过，却也早已不得其中三昧，没有那份风骨。
何况，北国素来只倡导女子温柔可人，何曾有过习武之人？少了那一份力度，这公孙剑舞自然也只变成了花架子罢了。
顾轻尘不由得看了夏婉婉一眼，这女子分明就是要衍之难看。
顾轻尘立刻扯了扯顾默成的衣角，“衍之哪里会跳这个，我们换一换如何？”
顾默成闻言，却只是说道：“此乃父皇亲笔所写，孝王还是莫要闹了。”
顾轻尘这才注意到，果然是顾江留亲笔，如此一想倒也的确不好太过于明显，于是只得作罢。
场上一曲舞罢，轮到抽签，这一次，顾江留果然是抽到了衍之，而顾凌天则抽到了在鼓上，当太监说出舞蹈名称时，众女俱是一惊，有些带了幸灾乐祸的表情，有些则满是担忧，有些面无表情。
顾轻尘眉头一皱，见夏婉婉满眼阴谋得逞的笑意，哪怕隔着一张面纱也似乎能感受到她那份算计，心头越发的不爽起来。
若是剑舞还差强人意，可是在鼓上跳，这不就是刻意为之了吗？
李婉茹见顾凌天也是变了脸色，急忙说道：“太子妃素来温文，从不涉及舞刀弄枪，这剑舞已是刁难，何况还要在鼓上？陛下，是不是太为难了点儿？”
顾江留还未开口，夏婉婉便挽住顾江留的手臂道：“陛下，你瞧皇后娘娘好生护短，不就是一个舞蹈罢了，若是太子妃自己跳不了，只需出来说一声罢了。”
夏婉婉说着就转头看向衍之，“太子妃，若是你真的跳不了，你便认输也没人笑话你的。”
这话说得露骨，顾轻尘捏着杯子的手险些将一只青花瓷的杯子捏碎，他喉头咕咕直动，显然是极为隐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