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绮思故人
话分两头,且说李皇后在朝堂之上与顾之章对峙之时,居安殿中衍之正在悠闲写字,青衣则在一旁专心研墨。
衍之气定神闲,下笔自如,一篇《洛水赋》就跃然纸上,看的青衣是连连赞叹,“小姐这手字,可是越发的好看了。”
衍之但笑不语,将手中毛笔放到了笔洗中,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
“衍之还真是好雅兴!这幅字送给我如何?”
一抬头,顾轻尘俊逸的面容近在咫尺,衍之皱了皱眉头,“轻尘你怎么来了?可有人看到?”
顾轻尘倒是毫不在意,“看到又如何?难不成我来自己喜欢的人这里还要遮遮掩掩偷偷摸摸不成?”
“顾轻尘!”
对于顾轻尘的耍赖,衍之显得很是气恼,就连声音都冷了几分,现在的局势他又不是不知道,若是再生出些旁的事情来,岂不是自找麻烦?
见到衍之真生气了,顾轻尘慌忙认错,“衍之莫气,方才不过是逗你玩的,我来这里,如何能让人看到,那个跟着我的尾巴,早就已经让长空收拾了。”
衍之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顾轻尘笑了笑,“衍之是在担心我?”
衍之白了他一眼,“少自作多情,我不过是怕关键时候再出些麻烦来让我收拾。”
“衍之……”
顾轻尘故作委屈,衍之当做没看到,一旁的青衣暗自觉得好笑,王爷主子这是越发的像个妻奴了,真是难以想象不久之前,他还是京城之中口口相传的风流王爷呢!
衍之走到一旁椅子上坐下,“你今日来做什么?”
“没事就不能过来看看你么?听说今日早朝皇后大闹了一番,莫非是衍之你的主意?”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确实是我安排的。”
“哦?我家衍之还真是厉害,不知道皇后如何肯听你指派?”
顾轻尘眼底是满满的骄傲,显然是真的觉得衍之厉害,倒是让衍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我需要有人为我探路,而皇后则希望有人能救出顾凌天。”
顾轻尘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笑了笑,“不是说郁丞相已经投靠了大皇子一边么?怎么?难道他没有办法救出顾凌天?皇后怎么会找上了你?”
“事实上,是我主动找的她,我希望这次之后,他们对我言听计从!”
衍之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自信,那灼灼的目光流光溢彩,看的顾轻尘心神荡漾,久久无法回神。
这是他看上的女子,如此傲然美丽,如此的让人动心,他恨不得时刻将其藏匿于心间,不让旁人觊觎了去。
衍之扭头,正对上顾轻尘含情脉脉的目光,不免耳根微红,咳嗽了一声,“孝王若是没事也该回去了吧,这救人之事,还要劳烦孝王的帮忙!何况,皇后恐怕要来找我了,若是让她见到你在这里,难保不产生怀疑。”
顾轻尘笑道:“衍之放心,你交代的事我何时拖延过?就连清九都说现如今我不是他的主子,你才是!”
衍之面上一红,又无法反驳顾轻尘的话,相处的时间越长,她对这个男人的依赖也就越多!
两人说话之际,小六匆匆跑来禀告,“主子,孝王,皇后来了,已经快要进殿了。”
衍之与顾轻尘相视一眼,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顾轻尘当下也不耽搁,跟着小六从侧殿离开。
这种时候确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按下李皇后不提,且说顾之章下朝之后,直接去了御龙殿,林妃刚刚起身,此时正在用膳,自从怀孕之后,她倒是嗜睡的厉害,不过害喜的症状还不算是严重。
顾之章走进殿中,神色肃穆,抬眼就见到那林妃穿着一件浅粉红的宫装,一张漂亮的脸上隐约带着几许笑意,她面前的桌上放着红豆薏米粥,还有几份精致的点心,见到顾之章进来,她连忙起身,放下手中的碗筷,上前给他行礼。
“陛下,您回来了,饿不饿?不如与臣妾一同再吃些吧?”
顾之章打量着林妃的脸,在他看来是如此的柔情而美好,丝毫不像是李皇后说的那般狠戾,或许,一切不过是个误会吧?
顾之章暗暗想着,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林妃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有些奇怪道:“陛下这是怎么了?早上不是还挺高兴的?莫不是朝中有什么让陛下烦心的事情了?”
“没什么,不过是些寻常琐事而已。”
顾之章敷衍以对,在那饭桌前坐了下来,林妃见状连忙上前为他布菜,体贴入微。
顾之章心中矛盾不已,思索片刻之后试探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些时日病了一场,朕现在处理政事总觉得有些力不从心,朕甚至在考虑,是不是该早些禅位,也好颐养天年。”
林妃闻言心中直突突,皇帝这是什么意思?此时禅位,那么她的孩子岂不是注定没有成就了?不行,她一定阻止这件事!”
“陛下您说什么呢?陛下正是虎狼之年,怎么倒是想着禅位了?可是朝中有人说了些什么?难道是太子殿下迫不及待的想要等上皇位了?”
若是先前顾之章听林妃这些话倒也不会多想,偏偏之前李皇后这么一闹,倒是叫他多了几分怀疑,不过面上依然不动声色。
“这倒不是,只是朕突然觉得自己老了,你看如今太子和大皇子都已成亲,没有多久朕的皇孙都要出世了,朕若是一直霸占着这皇位,岂不是有些无趣,左右这天下是年轻人的,朕还不如早些休息,找一处幽静之所过几年畅快的日子。”
林妃的表情变了又变,这细微的神情自然落入了顾之章的眼中,也让他的心冰冷了几分。
“陛下想要禅位也不是不可,不过眼下可不是什么好时机,太子殿下羽翼未丰,大皇子又想着争权夺位,北国虽然已经被打败了,可是难保会卷土重来,当真是内忧外患,何况陛下尚且年轻,身体又这般硬朗,为何去想这些……”
“玲儿似乎很反对朕禅位?”
顾之章的语气平和,林妃却陡然觉得心惊胆战,方才那顾之章的眼中划过一道狠戾,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些时日她总是战战兢兢,生怕自己说错话做错事,因此也格外敏感些。
现在听到顾之章此言,林妃慌忙跪下来回答道:“臣妾不敢!这朝廷的事情臣妾哪里懂得,臣妾只知道要好好服侍陛下,陛下就是臣妾的天,臣妾和腹中的孩儿若是没有了陛下的护佑又怎么能在这宫中生存下去呢?”
顾之章越发的皱眉,他若有所思的看了林妃一眼,“好了,快些起来吧,我也不过是说说而已,看你这般紧张做什么?你说的没错,朕还没老到走不动路,又怎么会随意禅位呢?就算是为了这天下的安定,朕也不会这么做的。”
林妃这才面露喜色,“陛下圣明!”
顾之章将林妃扶了起来,看着她端送到自己面前的早膳,却突然间没有了胃口,他站起身来吩咐道:“你且吃着吧,朕去御书房。”
林妃心中虽有疑惑,却并没有挽留顾之章,甚至为自己能影响顾之章的决定而自得。
顾之章走出御龙殿,心中却觉得沉闷不已,天气已经越发的冷了,腊梅都开了大半,没有几日就要过年了,他却半分喜悦都没有。
方才的试探让他对林妃失望不已,虽然还不清楚对自己下毒之人是不是林妃,不过从方才的话中已经可以听出来,这林妃是有野心的,她担心自己若是现在就禅位的话,会对她腹中的孩子不利。
而且这些时日以来,顾之章明显觉得这个林妃越发的不对劲,没有了初见之时的傲然倒是多了几分谄媚,这与宫中其他女子有什么分别,当真是叫人扫兴!
这后宫之中,竟找不到一个让他真正能引以为知己的女子么?
顾之章的脑海中划过一双清冷的眼,是了,确实有一个!那人不骄不躁,态度恭顺而疏离,言谈举止之中自带一种清高冷艳,想当初,若不是这个林妃的出现,他是想着将那女子据为己有的。
如此一想,顾之章的心中隐约又兴奋了几分,像是顽皮的孩子终于找到了丢失的玩具一般高兴。
“小福子,摆驾居安殿!”
福公公一愣,皇上这是抽什么风?突然间去居安殿做什么?
顾之章见到福公公愣神,有些不满道:“怎么?没听到朕的旨意?”
“皇上恕罪,奴才这就去居安殿禀告,让人接驾……”
顾之章想了想,“不必声张,朕想悄悄过去!”
福公公心中一激灵,隐约有些猜到了皇帝的心思,当即垂下眼帘,恭敬道:“奴才遵命!”
心中却嘀咕不已,这皇上突然间关注起居安殿来,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顾之章悄然而至的时候,衍之正在殿中赏梅,说是赏梅,实则是在想事情。
李皇后刚刚离开不久,除了将先前殿中之事告诉了她之外又询问了些下一步的行动,可见此时李皇后对她还算是信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