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各怀心思
玲珑见状，急忙低下了头，心里不住嘀咕，最近主人是越来越令人摸不透了。
眼角的余光内忽然闪过一抹裙裾，玫红色带着一缕鹅黄，那么熟悉的颜色。
慕容悦没有低头，只对玲珑吩咐道：“晚上就在房里吃饭了，天黑我们去红灯街看看。”
玲珑脸一红，低头称是。
慕容悦懒懒瞧了他一眼，整个人半卧在房间里挑出去的塌上，一缕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使他的轮廓柔和了不少，他的眼神投向远处的城门，却又好像落在了虚无，飘渺得捉摸不住。
半晌，他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窗户边缘，一下一下，像是马蹄的得得声。
得得的马蹄声凌乱的从远处奔来，领头一个骑士一身劲装，看起来却异常单薄小巧，一张脸俊逸非凡，双目炯炯，清澈明亮。他身后跟着十来个人，个个都是年轻汉子，一行人扬尘百里而来。
领头的骑士看见前方有个茶寮，微微勒马减速，对身后的人吩咐道：“前面休息片刻，赶了一天的路，大家也累了。”
他身后的男子策马上前与她并肩而立，说道：“寨主，这天快黑了，离玄邺城还有些路程，要不然，我们再赶赶？”
说话的，正是盘龙山寨随衍之一起出行的老二。
衍之一挑眉，说道：“我说歇就歇，自有我的道理，老二你哪儿来那么多废话。”说毕，人已经跃下马，朝着茶寮走去。
众人立刻噤声，低头跟了上去。
衍之喝着茶，看着日头算着时辰，她要化整为零，等天黑才进城，免得目标太大，被那些狐狸瞧见，平白惹些麻烦。
她可没有忘记，顾轻尘的身份，如今她和顾轻尘系在一根绳子上，顾轻尘的身份是不为朝庭所容的龙魂卫组织在保护的摆夷族公主的尊贵血脉，而她的命和顾轻尘的捆在一起。
老二郁郁的坐在一旁，老三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出来就听老大安排罢。”
老二瞥了一眼衍之，却见她正提着茶壶朝自己走过来，脸色略微一变，却不知道是福是祸。
“老二，你别怪我刚才说话重，我有我的考虑。”衍之说着，压低了声音，老二老三不由自主的将头凑了过去。
嘀嘀咕咕一阵安排，衍之见老二舒展的眉头，知道他心结已解，遂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好干，跟着我，保你有肉吃。”
衍之虽是女流之辈，但是书得读多了，自然知道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的道理，不和手下齐心，那就是自己找死。故而，她才特意和老二将话说开。
衍之看着老二和老三喜笑颜开的按照自己的吩咐开始安排剩下的人手，安稳的坐在一旁瞧着日头。
这一次，她们一共带了三四十个弟兄出来，沿途都由衍之做主，途径一个镇子便买下地皮房屋，开了寒月青霜酒的分店，走到这里，也只剩下了十五六人。
衍之想着玄邺城是大城，周边辐射的城市也都经济发达，故而才多留了些人。
摸摸兜里的金子，还剩下五十两，就算玄邺城物价再高，怎么着也应该够她再开个五六间寒月青霜的分店了吧。
当日头完全隐没，一缕幽凉的月色淡淡浮出来时，衍之正坐在茶寮里吃着简单的食物，她的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因为没有生意，掌柜的闭着眼坐在一旁，红炉噗突着茶香，氤氲在四周。
“顾轻尘。”衍之轻轻说了一声，一道风拂过，顾轻尘便站在了她的身后，“衍之，你放心，我在呢。”
衍之将茶杯放到自己身旁，问道：“山寨那边，安排好了？”
顾轻尘此刻一身下人服饰，他当然没有坐到那个位子上，依旧站在衍之身后道：“放心吧，衍之，现在你的出现，等于是将我藏到了黯处，我……都已经安排妥当，没有人知道我一直跟着你。”
“很好。”衍之微微一笑，转过头去，对上一双清澈明朗，举世无双被烟灰涂擦了的俊脸，遂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也不过是做了个准备罢了，至于用不用得上……希望用不上吧。”
衍之说着，脸色难得的出现一抹黯然。
“打算几时进玄邺城？”顾轻尘见到衍之那样的黯然，心里忽然一慌，急忙岔开话题。
衍之看了看月亮，说道：“再等等，不急。”
同一时间，老二老三带着山寨里的弟兄们，陆陆续续的顺利进了玄邺城，一排排林立的铺面，灯笼，热气腾腾的馆子，各式各样的人熙熙攘攘，远处甚至还有丝竹管弦的靡靡之音，一阵风吹来，似乎都裹杂了姑娘们的脂粉香气。
山寨里的人，哪里见过这样的世面，个个都兴奋的双颊发红。
老二咳嗽一声，最先恢复正常，朝老二一使眼色，两个人各自分开，带着一部分人背着寒月青霜走了。
那一夜，老二老三以极快的速度，分别各自盘下了铺子，按照衍之的吩咐，准备开设寒月青霜的分店。
那一夜，慕容悦淡然穿行在连空气都是女香的红灯街。他走过一家红袖招，对玲珑笑道：“要不，今晚就住这儿？”
玲珑的脸顿时红了，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额头上顿时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子来。
慕容悦淡淡一笑，丢出一锭银子，准准落在了一个姑娘手里，“替我好生招呼。”他说罢，深深看了一眼玲珑。
玲珑羞到不行，可是又无可奈何，便被姑娘牵着走了。
慕容悦淡淡转身朝客栈走去，另一边，玲珑和那姑娘进了房，立刻手脚麻利的点了她的睡穴，一抬窗，身形灵巧的跃了出去。
慕容悦像一个初到玄邺城的贵公子哥，这里瞧瞧，哪里看看，兜兜转转就是不回客栈，却也不见他和任何人联系。
走了半天，许是累了，他坐进一家酒肆，点了些酒一直喝到深夜，这才跌跌撞撞的朝客栈走去。
街道上清清冷冷，只余一缕月光照耀在青石板的路上，反射出异常清冷的光芒，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影子的尽头，融进了天街的深处，一道人影迅速闪了一闪，便消失了。
慕容悦唇边淡笑，一脚迈进了客如云。小二立刻殷勤的迎上来，慕容悦挥挥手自顾自的回了房。
一进房门，慕容悦顿时像换了一个人，他双目清冷，低声问道：“可看清楚了？”
玲珑的身影顿时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点头道：“是个女子，穿着玫红色飘鹅黄的纱裙，一直跟了主人一路。”
慕容悦走到窗边坐下，淡淡一笑，“司马成傲果然不负其香艳之名，就连个小卒，竟然也用女子。”半晌，他道：“你也去休息吧，无妨。”
玲珑退下，慕容悦独坐黑暗，月光冷冷，他的眼神却更加冰冷，脑海里浮现出她那种看着自己冰冷的表情，他内心一窒，突如其来的难受让他觉得如此陌生而又熟悉，那些想念她的夜，似乎都伴随着这样的痛楚，闷得快要透不过气来。
夜猫子在城外的树林里呜呜啼鸣，月光晒下一地斑驳，勾勒出树下一个妙曼的身形。她看了看高厚的城墙，冷冷一笑，纵身跃上了离城墙最高最近的一棵树，一道身影如影随形的跟了上去。
“衍之，你要干什么？”顾轻尘跟在衍之身后问道。
衍之看着城头懒散的士兵，压低声音问道：“你说，我们飞不飞得过去？”
顾轻尘皱了皱眉，“你飞不过去。”他闷声说。
衍之笑了起来，“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有艺术了？”
说罢，她观察了一会儿情况，说道：“那你先进去。”
顾轻尘轻轻一跃，已经如鹰隼一般轻灵的飞了出去。
衍之尘焦急的看着，却不敢吱声，她还未复原，幸好练了那套剑法，身体素质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她看着顾轻尘如今光芒万丈，心中却不知道是喜是悲。
从前他怯懦，可是，他是完整的属于自己，在自己的保护之下。
而现在，她越来越觉得他要展翅高飞，离开自己的保护，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她害怕自己跟不上他的步伐。
此时此刻，她竟完全忘记了他的身份，只觉得又失落，又有些欢喜，这踌躇感慨之间，顾轻尘长剑已经出手，随着一阵夜猫子啼鸣，轻轻的缠在了城墙外一块凸起之处，借力一晃，人便轻巧的翻上了城头，顺势一滚一翻，人已经挂到了城头的檐角之下，一队士兵正巧巡逻而过。
顾轻尘抬头看向衍之方向，双目熠熠生辉，仿佛在炫耀一般。
衍之看着他没有片刻停留的飞身而去，叹了口气，身形一动，也飞身追随而去。
“老大，老大。”细小的声音在墙角响起，衍之在空中身形一转，立刻如千斤坠般落了下去。
“老大！”老二欢喜的跑了过来，遂又紧张的四处望了望，才道：“大家伙都等着呢。”
衍之点了点头，沉默的跟着老二走了，临走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城头，瞄见一抹残影迅速消失在眼底，唇角浮上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