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阴谋定
公梁光并不卖关子，直接说道：“孝王回宫不久，结交之人寥寥无几。本来这么短时间之内，恐怕是找不到既能震慑孝王，又好对付的人选的，毕竟孝王府中之人，个个背后都有着莫大的干系。”
顾凌天聚精会神地听着公梁光指点江山，顾凌风听得一脸茫然，毕竟他对人情世故向来有些迟钝，这些利益相关便更是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若是要让他说说兵法，他还能如数家珍，但说到宫中的人脉，那就完全比不上顾凌天了。
“一个衍之，便已经与司礼监密切相关了。”公梁光主要是同顾凌天解说，至于顾凌风能不能听懂，那可和公梁光没有干系了，毕竟公梁光又不是顾凌风手底下的人，因而便只专心看着顾凌天，继续道，“而孝王身边的其他几位主要人物，伴读秋少常自不用多说，还有另一位孝王府佐参军事杨乐……”
公梁光踌躇了一会儿，这件事他还没来得及同顾凌天提起，也只模模糊糊地说道：“我此前查到，他是被淮王安插进去的，而他本人么……则是我之前楼外楼的副楼主，长乐祁阳。”
顾凌天瞳孔先是一缩，然后又皱起了眉头，训斥道：“之前你不是说长乐祁阳被解决了么？这件事且不提，顾乐之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属下还没有查到。”公梁光摇摇头，惭愧道，“不过眼下至少能肯定一件事，淮王与孝王并没有合作或是私下有什么默契。”
顾凌风笑着打圆场，大大咧咧道：“这个是自然啦！否则成曜也不会让御林军找至阳殿的麻烦了，嗯，不多也多亏成曜，我们才发现了顾轻尘和老二之间的事，倒是还要感谢小六才是。”
听顾凌风这么说了，顾凌天才脸色稍霁，点点头，声音听上去也没那么冷冰冰：“大哥说得是，下回小六进宫之时，当请他来端宁阁坐一坐。”
顾凌风点点头，顾凌天朝公梁光一扬下巴：“你继续说。”
公梁光这才继续道：“若是这些人，我们自然是不能轻易动手的，倒并非示弱，只是这些人牵扯甚广，如今我们已经落于下风，自然不能再多加树敌。所幸根据属下探知，孝王于尚书苑上课之时，曾经因一人，同象王有了冲突，甚而动手打了象王，被谢学士罚抄了《扬子法言》一百遍，也扬言并不后悔。”
“哦？”顾凌天双眉一扬，“谁？”
“这人，二位殿下一定再熟悉不过。尤其是大殿下，应当见过不少次。”公梁光含笑看了顾凌风一眼，在二人好奇的目光之下，终于胸有成竹徐徐说出答案，道，“九殿下，顾儒林。”
“原来是他。”
顾凌天恍然大悟，与顾凌风对视一眼，颔首道：“若是顾儒林的话，那倒确实没什么牵扯，何况父皇也并不看重顾儒林，就算我们对付他，倒也不怕父皇像上回那样惩处我们。做得不错。”
难得顾凌天展颜不吝辞色地夸奖了公梁光，公梁光自然忙不迭地谢过，笑眯眯地看着顾凌天，道：“既然人选已经定下，那么要如何教训九殿下，便由两位殿下定夺了，索性九殿下便在皇后娘娘宫中，殿下们若是要对付，实在轻而易举极了。”
“要对付小九确实……”
顾凌风刚饶有兴致地开口，便被顾凌天阴冷的声音打断。
“哼，只是对付顾儒林有什么难的。”顾凌天的声音阴沉得好像是从深渊之中传来的一般，听得顾凌风心上一寒，就连公梁光也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严肃地听着顾凌天说话，背后寒毛直竖。
顾凌天冷冷道，眼中神色好似恶鬼噬人，几乎有几分癫狂之色：“我要让顾儒林，在顾轻尘眼皮子底下出事。”
公梁光倒吸了一口冷气。
顾凌风稍稍觉得有些不妙，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出事是指……”
“呵，这个你还不明白么，大哥。”顾凌天脸色忽然从阴转晴，笑得灿烂和煦，眼里盛满了笑意，正当顾凌风稍稍放下心时，便听顾凌天轻描淡写道，声音生硬得没有一丝感情：“死一个不受重视的皇子而已，宫里每日有多少人悄悄死在角落里，就算是父皇也不会多说什么。”
顾凌风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公梁光神色如常，抬头看向顾凌天，道：“既如此，那属下倒是有一计可用。”
至阳殿。
送走了成曜派遣前来报信，让顾轻尘今日小心些，他会在至阳殿周围加强布防的御林军兵士，衍之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看向一旁的水生，问道：“殿下已经去尚书苑了？”
“一早就去了。”水生在一旁听得明明白白，心里满是担忧，“成将军的话，总管可相信么？”
“这有什么不信的。”衍之返身一边走回主殿，一边叹气道，“眼下问题最大的，根本不是成将军，是殿下那边啊。”
水生不知所措，只好默然不语。
“这样。”
走回室内，衍之忽然转过身朝水生吩咐道：“你遣人去尚书苑，同殿下说殿中有事，让殿下告个假回来，记住，一定要让信得过的人去，不要离开殿下半步。”
水生点点头，忧虑道：“可是就算今日殿下告了假，难道之后每日都要告假么？”
衍之摇摇头，道：“你且去就是，今日长乐不在，这也是无奈之举，之后我自会想办法处理这件事。”
听衍之这么说了，水生这才放下心来，毕竟在水生心中，这些时日衍之已经在至阳殿内积累了足够的威信，就算不用靠着身份，水生也愿意听衍之的吩咐，毕竟目前为止，衍之所做的决定，还没有一个是错了的。
看着水生颔首应了之后转身出门去报信，衍之在原地长长吐了一口气，踱步回了主殿，端端正正地坐好，皱着眉头思索这事的解决之道。
逃避显然是不成的，顾凌天既然盯上了顾轻尘，没有一个出气口，他是不会轻易放过顾轻尘的，何况这事也不全是能照顾凌天的意思决定，既然顾凌天的立场和顾轻尘的立场在上一辈之间便有了分晓，那么到了这一地步，顾凌天若不趁机落井下石狠狠教训顾轻尘一顿，才叫衍之吃惊呢。
那么问题便在于，顾凌天会以什么方式向顾轻尘动手呢？
衍之一边出神地想着，一边处理着至阳殿这些时日的宫务，安安静静地在顾轻尘的寝殿之中，等着顾轻尘从尚书苑回来。
水生的速度还算快，不过半个时辰时间，衍之便听见了殿外的喧哗。
顺着声音抬起头来一看，顾轻尘带着小顺子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看见衍之安安分分地坐在那边，才松了一口气，轻咳一声，坐了下来，道：“说殿中有事，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或者顾凌天带人找上门来了呢，吓我一跳，着急同谢教习告了假便冲回来了，都没来得及同小九好好道一声别。”
“等下了学，让人将九殿下接到殿中便是，那时殿下还愁找不到机会同九殿下道别么？”衍之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离顾轻尘远了一些，顾轻尘看在眼里，并没说什么，只是挥挥手，让小顺子沏两杯茶来，伸手拿过衍之写过的纸笺，浑不在意地看了一眼，才徐徐问道：“看来此次是事情有变？”
衍之点点头，将成曜和顾乐之的事，还有成曜来报信的事都细细同顾轻尘说了一遍，只隐去了长安令这一节，这件事还没必要同顾轻尘说，毕竟长安令这事，她还要细细谋划一番，另有大用。
想到自己的打断，衍之眸光一闪，口中的讲述却并没有停下来，顾轻尘敏锐地注意到，瞧得分明，抿了抿唇，未曾点出，只是点点头道：“我明白了。这些时日我自会小心注意，只是顾凌天会以什么方式对付我，你可有头绪？”
“既然是宫里的事么……多半是按宫中的惯例解决。”衍之随口道，其实她心中已然想出了七八个可能的方法，但都不甚肯定，加上想起了过去刚到这世界不久的往事，心中有些隐隐作痛，也不好细说，只是隐去这一节，含含糊糊道：“总之这些时日殿下不止出行要小心些，就连入口的东西也要细细检查过才好，最好让宫人试吃之后才动口，不管是谁递给你的东西，能不动就别动，若有旁的人要你饮宴，殿下也只推说身体不适就行。”
说到这里，顾轻尘也想起了母妃当年的死因，心中大恸，点点头，声音嘶哑道：“我知道了。还有旁的么？”
“旁的么……”
衍之暗自思忖，心想就算顾凌天想要同顾轻尘身边的人动手，一则长乐祁阳那边自己自然是不用担心的，只等他回来自己嘱咐两句就罢了，这宫中也有水生和小顺子看着，就算再不济，也还有自己，宫中出问题的几率应当也不大，那么便只有秋少常那边……
想到秋少常，衍之有些犹豫，毕竟秋少常虽然是秋氏子弟，但毕竟是秋岳之子，如今秋岳抢了户部尚书的位置，若是顾凌天脑袋发懵，要和顾默成硬碰硬，向秋少常下手也并非不可能，这一想，便又朝顾轻尘补充道：“嗯，还有少常那边，殿下也嘱咐一两句，莫要让少常中了招，或是在宫中做了什么不雅之事，虽不至于危及性命，但也影响大好前程。”
顾轻尘点了点头，又犹犹豫豫的看了衍之一眼。
衍之会意，颔首道：“殿下先注意着这几天，我自然会想办法处理此事，只要让顾凌天觉得出了气，那便一定不会来找殿下你的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