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7章：回忆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那天的场景还是如同昨日一样清晰地印在希伯来的脑海之中，时不时的浮现出来提醒着他。
那是他灰败生涯里仅有的一点阳光，让他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这种美好的事物存在，因为生命中无意闯入的这抹亮色，才让他懂了什么是黑，什么是白。
然而越是明白，心底才越是清晰满身泥泞的自己有多配不上那样美好纯洁的欧阳橙，希伯来是满手沾满了鲜血的恶魔，而欧阳橙是生活在阳光下明艳动人的天使。
天使和恶魔，本来就不配对，可是恶魔太过于贪婪了，他原本就是从无数人丑陋欲望之中生出来的，又怎么能抵抗住自己内心深处欲望的召唤呢？
十年的沉淀，已经让希伯来足够强大，那道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欲望又膨胀的越来越大，越是得不到的东西，日思夜想，显现的时候就越是可怕。
指尖的雪茄肆意的燃烧着，缓缓上升，勾勒出几缕青烟，密闭的车厢里混杂着上好的拉菲味道，但是却隐隐约约传来一丝掩饰不住的铁锈味道，那是他们早已经习以为常的血的味道。
即使车子的外形看起来再怎么低调，内里的奢侈只从一点细枝末节的地方就能看出来，加固的防弹玻璃，以及车里保镖们腰后奇怪的凸起，警惕的防备神态，都彰显着车里主人的不同寻常。
细长又苍白的手指夹起雪茄漫不经心的送到嘴边，手背上的青筋却透漏出他常年保持的警惕状况。
希伯来不经意的眼神扫过车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指尖微微一动，烟灰顺着高级真皮座椅抖落下来，留下一地零落。
原来这就是她所生活的城市，在自己没有参与过的过去里，日日夜夜，那个少女穿梭于其中。
希伯来想的入神，看着眼前一闪而过的小巷子，眼前已经浮现出少女甩着两条小辫子蹦蹦跳跳去买最爱的云吞模样了，希伯来的脸上显露出一丝少有的柔情模样。
身边的保镖们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余光注意到老大脸上的笑容，吓得都是浑身一哆嗦，见过满身鲜血的罗刹笑过吗？
那恐怕只会让人吓得恨不得尿裤子，因为那笑容预示着将更多的人要失去性命了。
“开慢点……”希伯来收敛了笑容，弹了弹指尖的烟灰，依旧专注的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全车人的心头一抖，司机立刻降速，脚下轻踩，保持平稳缓慢前行，不敢有一丝的懈怠。
是了，当时欧阳橙最喜欢在这条小巷上奔跑，寻找各种好吃的来和躲在阁楼里的自己分享，希伯来的嘴角又显露出一丝微笑，把全车的人都吓得背后一紧。
“停车。”
黑色的车身立刻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停下来，随行的保镖动作麻利的打开车门，想要跟着希伯来往前走，却被希伯来一个凉薄的眼神给定在了原地。
“在原地等我，不必跟随。”
“可是老大，这里毕竟不是Y国，万一……”有什么敌人知道老大到这里的消息，来埋伏可怎么办，老大不能受到一点伤害的。
“恩？”希伯来侧脸发出一个音节，狭长的桃花眼一个上调，勾勒出危险的信号。
“是！”所有人不敢再发出任何质疑的声音，立刻低下了头，只敢看着自己脚尖那一块地方，谨遵老大的命令。
希伯来不再废话，信步走向他和欧阳橙十年前相遇并且居住过的地方。
绕过稀疏的人群，习惯行走在黑暗之中的希伯来沿着狭长幽暗的楼梯走到了那件自己曾短暂居住过的阁楼之上。
阁楼依旧狭小拥挤，充斥着挥散不去的霉味和潮湿气息，曾经遍布杂物的地方已经收拾干净，但是那些居住过的回忆和气息还被保留在这里。
希伯来随意盘腿坐下，抚摸着自己曾躲避过的角落，脑海里闪现过自己曾和欧阳橙分享过同一只冰棒的回忆，眼中的寒冰又化作了一汪春水。
十七岁被迫出逃Y国，颠沛流离一路上躲过无数个杀手的追杀，受伤被雨淋发起高烧，又饿又累的他被欧阳橙捡回了家，万幸之中没有死掉。
为了救自己，当时只有十五岁的欧阳橙费尽了心思，每天都偷偷跑到冰冷潮湿的阁楼来照顾自己，和自己分享为数不多的早餐，跑遍全市买来违禁的药品来治疗自己。
呵……真是可笑。
明明当时看见自己背上的枪伤吓得都浑身抖索，恨不得晕过去了，却还是咬着牙坚持，甚至在自己的冷嘲热讽之下替自己挖出了背上的子弹。
连自己是好人坏人都不知道，就把自己拉回了家，费尽心思把自己安置在这里，照顾自己，每天都要来看看自己，还要说一些奇怪的蠢话来鼓励自己。
切……以为自己会因为那些一点虚无缥缈的事情就重燃起活着的欲望吗？
希伯来这样鄙夷的想着，脸上却荡漾开来笑意，回忆起那段短暂又平静的日子里，只有欧阳橙照亮了他黑暗世界的一角，成为了他活下去的支柱。
是啊，希望不能让人重新活过来，让他继续咬牙坚持下去的，是那份想要独占欧阳橙的霸道欲望和决意复仇重新获得力量的丑陋渴望。
即使他也曾认真想过，在这座陌生的城市开启一段新的人生旅程，靠着自己的一双手，挣干净的钱，养活起欧阳橙，抹去以往那个希伯来的痕迹，只要每天看见欧阳橙对自己扬起的笑脸，就已经足够了。
但是……
希伯来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本就从黑暗的淤泥里长出来的丑陋怪兽，怎么配生活在阳光底下，还妄想开启全新的生活。
那些后来一波一波来试探的杀手已经危及到了欧阳橙的正常生活，黑手党里只要明面上亲近希伯来党派的，全都被屠杀殆尽，希伯来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那些曾经在脑海里幻想过的美好和安稳，都是骗人的！
所以他重新拿起了屠刀，杀回Y国浴血登上了黑手党的顶级座位，掌握了大权。
现在，他终于找到了欧阳橙的下落，也不再是那个只能躲在冰冷阁楼靠幻想得到快乐的希伯来了。
这一次……他一定要得到欧阳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