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是个三角脑袋
我趴在窗台上,懒得回答这个繁琐的问题。
我家老太太说过,遭霉脸子和撞鬼是两码事儿,撞鬼起码鬼还能听得懂人话,但遭霉脸子的人,是完全听不懂人话的,霉脸子是一种不干净的东西,不过具体是个啥老太太倒是没说。
“你虽不懂得人语,但却明白人情世故,能看得懂事儿,如果你聪明就赶紧该上哪去上哪去,若是你执意不走,就别怪我杨婆婆下手不讲情面了。”
老太太根本就不害怕那挂在墙上的周寡妇,大摇大摆的坐在了炕头上,翘起了二郎腿。
周寡妇一直用眼睛瞄着老太太,嘴巴张的特别大,时不时发出:“嘶……嘶……”的声音,哈喇子淌了一下巴。
我家老太太的脸色彻底冷了下去:“看样子,你是打算敬酒不吃吃罚酒了。”说着,解下了系在腰间的红绳。
原本盯着老太太的周寡妇一个哆嗦,忽然转眼朝着趴在窗户外面的我看了过来。
“咯咯咯……咯咯咯……”她喉咙动了动,发出了一阵凌厉的笑声。
“哎呀我地妈啊!”杨树林一把将我拉下了窗台,“苏喜妹她咋看你呢?”
我蹲在窗台底下,摇了摇头,正要说“我咋知道?”却听耳边忽然响起了那个我熟悉的声音。
它说:“喜妹,周寡妇要是死了,你是不是就消气了?”
“喜妹,你说话啊,你回答我啊……”
“喜妹,你说,是不是你想让周寡妇死……”
我……
我说啥啊我?
我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子,想要再次趴上窗台,杨树林却死死拉着我的袖子不放手。
“苏喜妹,你疯了你?你没看见那东西看着你呢吗?”
我说:“杨树林你放手。”
杨树林不放:“我不能让你瞅,万一你再看,被那东西勾走了魂儿咋整?”
我又说:“我要是被勾走魂儿了不是更好?反正你也讨厌我,我要是死了,你也省得天天跑去我家骂我了。”
杨树林一愣,像个姑娘似的竟然耸搭下了脑袋:“那,那不一样……”
“咋不一样?我看都一样。”我趁机甩开杨树林的手,再次趴到了窗台上。
屋子里,那挂在墙角的周寡妇还在看着我的方向“咯咯咯……”的笑着。
我微微眯起眼睛,忽然就见周寡妇的脸上又多出了一张脸,不过它的五官太模糊了,我只隐隐约约的看见,那覆在周寡妇脸上的脑袋,好像,好像是个三角脑袋……
什么东西是长着三角脑袋的?蛇吗?不对……
我再次眯着眼睛看,蛇的脑袋不是那样的,它的脑袋比蛇大太多了,而且下巴也比蛇的要尖溜好多。
老太太顺着周寡妇的目光朝着窗边看来,当看见我的时候,本来就阴沉着的脸更黑了。
“什么地方都敢来,一会我再收拾你!”老太太看着我只动唇,不出声。
我吓得一哆嗦,差点没从窗台上掉下去。
老太太从我脸上抽回目光,待再次朝着周寡妇看去时,明显已经没了耐心,她猛地一甩手里的红绳,那红绳一下就缠住了周寡妇的脚脖子。
“既然咱俩没得谈,那就都省些吐沫星子好了。”老太太使劲儿地拽着手里的红绳,想要将周寡妇从墙上拽下来。
周寡妇拼了命的挣扎,双手像镶在了墙上似的,就是不动弹,看也不看老太太,就是看着我笑。
杨树林蹲在窗台底下,催命似的拉着我的裤子:“苏喜妹你赶紧下来,别看了,你可别看了!”
我被这笑容弄得心里发毛,又怕杨树林把我裤子给拽下去,正要蹲下身子,只见那原本挂在墙角的周寡妇,忽然松开了一只手,那粗粗的五根手指头上,不知道啥时候长了又长又锋利的指尖,大手一挥,直接切断了拴在脚脖子上的红绳。
“嘶--嘶--!”
周寡妇挨到红绳的指甲冒起了白烟,她像是被烫了似的,不停地摇头晃脚,一直引以为豪说是去城里烫的头发,彻底被摇晃了成了鸡窝。
“没想到你还有些本事。”老太太也不惊更不慌,笑了笑又道,“不过这红绳拴尾只是开胃菜,接下来的招式就知道你能不能招架得住了!”
老太太说着,一口咬破了自己的食指,将挤出来的鲜血抿在剩了一半的红绳上,然后再次甩起红绳,朝着周寡妇抽了去。
“啪--!”的一声,周寡妇被抽了个正着,当即扯开大嘴嚎叫连天。
“一个小小的霉脸子,不过是得了点道行,就敢附身害人,今儿我要不抽断了你的经脉,你就不知道什么地方你该去,什么地方你不能来!”老太太下手那叫一个狠,猛甩着手里的红绳,抽得周寡妇满墙打滚。
猛地,那周寡妇忽然一口咬住了挥来的红绳,忍着口中冒白烟的疼痛,一个飞身朝着窗边扑了过来。
我吓了一跳,却见周寡妇隔着窗户,对着我缓缓伸出了手,那长着长长指甲的五指,隔着厚厚的窗户,一点点描绘着我的鼻子,眼睛和嘴巴……
“喜妹,我帮你杀了周寡妇,给你解气好不好?”那个声音再次响在我的耳边。
我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只见周寡妇忽然掉头飞上了炕柜子上,疯了似的用脑袋撞击着墙面。
“砰砰砰--砰砰砰--!”她撞得贼快,比隔壁薛木匠钉钉子还要快,瞬时间,白花花的墙面上就染上了一块红彤彤的鲜血。
鲜血的香甜顺着纱窗涌进了我的鼻子,我的眼睛慢慢发直,紧紧盯着那墙上的鲜血,不知不觉的张开了嘴巴。
我想喝……
“喜妹,你说话啊,我帮你杀了周寡妇,给你解气好不好”
别和我说话,我想喝血……
“喜妹,回答我,回答我啊。”
我要喝血,喝血……
“砰--!”的一声巨响,我瞬间回神,只见老太太的鞋底子砸在了我面前的窗户上。
老太太红了眼睛的瞪着我大喊:“苏喜妹你发呆等死呢?她一直看着你就是在问你话,你再不回答周寡妇就真没救了!”
我猛朝着周寡妇的方向看去,只见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过了身子,正对着我用脑袋砸着炕柜子,她的脑门明明已经烂的血肉模糊了,但她还在看着我笑。
“喜妹,我帮你杀了周寡妇,让你解气好不好?”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