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晚宴
莫桑的问题黎曼也没办法确定，她并未见过对方，双方也并未有过约定。
三天前组织发来截获的密电，让她们到六国饭店等一个人，只知对方叫康宁威廉，是一个无党派自由学者、爱国华侨代表，日方欲对他下手，其他信息一概不知！
黎曼在北平偶有听到这个名字，但是传言不一，是男是女，高矮胖瘦全都没有统一的信息。
由此可见，对方也懂得如何在乱世之中活下去。这也是令她头疼之处，一个如此谨慎之人，恐怕寻之不易，加上六国饭店目前将近上百人。
莫桑见黎曼露出一丝无奈，学着她的语气安慰道：“先生不用担心，该出现的总会出现的！”
黎曼一听，噗嗤一声，笑骂着：“你这丫头，说得也不差，眼下最重要是融入饭店的高端人生活，这里六国驻军轮番值岗，稍有不慎可就会被所有人盯上！”
说到这缓缓收起脸上的笑容，语气凝重：“小莫，此次行事一定要小心谨慎！”
“知道了，先生，您是不是又想说我今天太冲动了！”莫桑见黎曼板起脸又要开始说教了，颓丧着脸应道，最后又嘀咕一句，“我就是见不得任何人欺负先生！”
这句话一出来，黎曼算是没辙了，心头一暖。
越是不禁意的话越真心！
这些年自己受伤失明之后从前线转到敌后，还好有莫桑陪在身边才能走过那段黑暗。
莫桑视她为最重要的人，自己又何尝不是怕她受伤！
两人的感情胜似姐妹，也无需多言。
黎曼放下心中的感慨，脑海中忽然想起那个帮助自己的日本人，差点把他给忘了。
对方最后那句意味深长的“警告”，她到现在也琢磨不透。
“小莫，那个日本人你还有印象吗？给我具体说一下他！”
听到黎曼的话，莫桑颓丧的脸色一下来了精神。
“先生，你不说我都忘了，那人身手肯定不简单，一刹那的反应，就像是训练有素的动物捕捉猎物的一瞬间。身材健硕，脸色非常严肃。但是穿着又像是一位知识渊博的学者！”莫桑回忆起来，捡着印象深刻的方面说道。
“像狼！”
“对对对，就是狼！矫捷、敏锐！”莫桑听到这个贴切的形容词，频频点头，“先生你怎么对他这么在意？”
黎曼皱着眉头淡淡说道：“因为他在救我时接触得非常谨慎，双臂孔武有力，和你对他的印象一致。关键是他离开前低声警告我们若无特别之事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之言。”
“估计就是随口一说吧，反正那人更像是一个学者，虽然身手不错！”莫桑也不擅长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随口应道。
这么讨论也没有结果，黎曼只得放下心中的疑虑。
折腾了大半天，脸色看起来也有些疲累。两人从接到密电到今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一直在搜索了解康宁威廉和六国饭店的信息。
莫桑检查着床铺和房间内部，一边说道：“先生，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守着！”
黎曼也确实感到有些累：“你检查完也回房休息吧！”
莫桑轻轻“嗯”了一声，扶着黎曼到床铺睡下，自己将房间来来回回检查了三遍。
确定没问题之后才安心坐到桌前伏案休息，并没有离开房间。
窗外天色渐暗，北平内寻常人家都不在大街走动，喧闹的城市一片沉寂。
唯有御河桥上这座六国饭店开始热闹起来，夜幕之下正是所有住在这里的“人物”相互接触的好时候。
叮铃铃～
322房间内的电话响起，黎曼和莫桑几乎同时在电话的第一声警醒。
一瞬间神经紧绷，察觉是电话铃响脸色才稍微放松下来。
莫桑警惕的接起电话。
“你好，哪位？”
“尊敬的322客房贵宾，打扰了，这里是服务台，今晚有饭店赠送的特别晚宴，想问询一下您是下来大厅用餐还是给您送到房间呢？”
莫桑说了句稍等，将服务台的话转达给黎曼，黎曼低声说道：“下去吃！”
莫桑给服务台说完之后便挂了电话。
“先生，下面人多眼杂，我怕再有对先生不利的人！”莫桑有些担忧说道。
黎曼反倒没有那么在意，笑道：“不会的，白天人家已经试过我们了，现在也该轮到我们下去看看这里住的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况且别忘了我们来到这里的目的，在房间呆着可不是好选择！”
莫桑闻言自然再没异议。
两人换了身“合时宜”的衣服，来到楼下，大厅装潢奢华，到处闪着绚丽多彩的灯光。
厅内多数席位都坐了人，人来人往间有意无意的一起拼桌。
这里每个人背后都代表着各自政权的利益，看似一场简单的晚宴，实则暗藏“外交”玄机。
黎曼的到来并没有吸引过多目光，大家都在埋头于自己的交谈之中。
这种有权有势的场合总少不了妩媚多娇的人混入会场，不远处就有个女人，穿着暴露，身姿窈窕，目光不断寻找着自己的“猎物”。
莫桑扶着黎曼进入大厅，后者临近门之前叮嘱道：“小莫，进去之后时刻注意会场落单的人，我觉得他为了减少麻烦一定会尽量少的和别人接触！”
“知道了！”莫桑跟随黎曼多年，也自有警觉，在她叮嘱之前就开始注意场内人群坐落的内涵。
侍应生引着两人坐到靠侧边的空桌，这里的冷清倒是与正中央的热闹有些格格不入。不过视野却是很好，一眼望到整个宴会厅。
“先生，单独坐的至少有六人，其中两个外国佬，两个女人，两个男人，中午那个日本人也独自坐着！”莫桑低声在黎曼耳边说道。
黎曼不禁眉头一皱：“他们……”
她的上半句还没说，会场气氛忽然变了，话语一转，问道：“谁来了？”
“常磊！”莫桑带着情绪应道。
“他？”墨镜下，黎曼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个人果然不单单是一个商人这么简单，不然这里这些“外交专家”不可能对一个商人产生兴趣。
那他是什么身份？
她心底确定自己一定是遗漏了什么信息，饭店有种所有人守着一个众人皆知的秘密！
常磊依旧是一幅爽朗大方的商人模样，拿着酒杯逢人都聊上几句，他的保镖就一直跟在身边。
饭店组织的晚宴菜品丰富，都是外国厨师掌勺，黎曼和莫桑也不得不学着外国人的用餐习惯使用刀叉。
嘹亮动听的音乐悠悠响起，原本平和的宴会忽然传来一声斥责。
是一名女侍应生不小心将酒水撒在了常磊身上，他一改笑容，露出愤怒，随手一巴掌将侍应生打翻在地。
女侍应生挂着泪水频频磕头道歉！
常磊似乎还是不满，最后还是饭店出面道歉他才作罢。
随后他便离开了宴厅！
宴会并没有被这段小插曲中断，反而因即将登场表演的北平名角儿将今晚的气氛推到高潮。
一段京剧《斩马谡》在鼓、板、锣、钹的配合下表演得绘声绘色。
在将近尾声，有三段重鼓和其它三种乐器混杂配合，表演也达到了最高潮。
黎曼却在疑惑，为何在这样的场合和环境会安排表演《斩马谡》这样的桥段。
“姓常的有回到宴厅吗？”黎曼低声问道。
莫桑四下看了一圈，只看到保镖一人，并没有看到常磊的身影，同时之前那六个单独坐的人也不在。
黎曼听到这话觉得有些怪，正想要不要出去看看，就听到莫桑说：“先生，有人回到宴厅了！”
“谁？”
“那六个人！”莫桑淡淡说道。
黎曼紧蹙的眉头并没有因此舒展，但也没有因此进一步探究，毕竟保镖回到宴会厅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酒过三巡，时间也已经过十一点，各个楼层正好进入守卫换岗的时间。回房时，莫桑见到这个情况专门和黎曼提了一嘴。
人群逐渐离席，宴会也在京剧的尾声中结束，看似平淡的一夜却发生了一件令六国饭店陷入危机的事情。
第二天，天刚亮，整个饭店的平静在一声枪响声中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