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虾仁猪心
唐苏诧异地支起头:“他怎么……”
谢云停只是颔首,“你安心在江州,若是被我发现你偷偷跟去,我便叫褚老多带唐景在外面转转。”
“……”
谢云停这厮好生无耻,明知她许久没见唐景心里头也怪想的,唐苏朝他努努嘴:“我最近可发现你越发没有顾忌了。”
他倒很受用,“我先前便是顾忌太多。”
他们这边没讲多久,使团的人便找了出来,大老远的喊两人回去。
唐苏匆匆看他一眼,便满怀心事地上了马车。
刚坐下,一个暗卫打扮的人忽然凑了进来,恭恭敬敬地朝谢云停行礼,“主子,属下在穆晏海书房的密室中找到了此物。”
说着就拿上来一个长条画卷,唐苏匆匆一看,大约判断出这该是十来年前的东西了。
纸张微微发黄,但也能看的出原主人保养的精心,这画上画的是什么东西,需要穆晏海如此小心对待?
她心中不免又生出些好奇。
谢云停将画卷展开,慢慢展示给她看。这画上不是什么机密的布防图,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通敌书信,而是十分简单的美人图。
对这个时代的绘画标准,唐苏实在不敢恭维,而穆晏海竟能画出如此标志的人物,足见他对画上人的用心。
年轻的女子,又被穆晏海细心看护着,这莫不会就是穆晏海早逝的妻子?
暗卫送了画卷之后便离开了,谢云停拢了拢美人图卷好,待恢复如初后,才侧头,语气里带了些兴味,“很好奇?”
“好端端的,叫人去偷他亡妻的画像做什么?”唐苏摆了摆裙摆,“或者说,这画上可有什么独到之处?”
他妻子早逝,这并不是什么大新闻,丢了一幅画也没什么,穆晏海除了权臣这一身份之外,还是个绘画大师,只不过多数人畏惧着他的权势光环,并不知道他还点亮了这一项技能。
他自己会画,这么些年又都没有续弦,手上画作不知凡几,就是丢了一幅也不碍事。除非这幅画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能叫穆晏海十分子阿姨。
谢云停含笑道:“这幅画并不出于穆晏海之手。”
不是穆晏海画的,又能被珍藏在书房中,莫不成是他手头只有这么一幅画?唐苏蹙着眉看他,“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你不妨猜一猜。”谢云停把画放在一边,变戏法似的从暗格里摸出一小篮子核桃。微一用力,核桃就在他掌心碎成了一块一块的。
这是江南顶有名的小核桃,个子不大,滋味倒是挺美。唐苏从他手上捡了肉慢慢嗑随口道:“我如何猜,你不说便算了。”
谢云停盯着她慢慢道:“这幅画出自他妻子手下。”他又捏了两个核桃,挑了肉放到她掌心,“你如今身子虚,多吃些果干补补身体。”
唐苏惊得核桃肉都要掉出来了,暗叹道:“你拿他妻子的画作什么?”好家伙,这还是孤本,穆晏海发现了非得杀了他不可。
谢云停却未直接回答:“妻子死后,穆晏海性情大变,主动回归了穆家,并借着穆家权势走到了如今的位置,你来京城闹了一通,穆晏海也吃了处分,连带着穆家也被训,有数位学子怕是无法参加今年的秋闱,穆家却还要依附穆晏海鼻息过活,穆家人心中是否有怨?”
唐苏心不在焉地啃着核桃,点点头,又摇头。
“或许会有怨,但那又如何?”
这和谢云停偷画的事情有牵扯么?
“穆家几个晚辈因着今年无缘秋考的事情去穆晏海府上闹过一回,可惜立即被管家赶出,翻不出什么风浪,幸好里头有个胆大的,自恃学过武,会使轻功,就跳墙进了穆家。打算去书房里和这位师傅辩辩理。可谁知叔父在宫内皇帝周旋,他在书房等得无聊了,无意间触动了书房里的某个机关……”
话到这里,接下来的东西便无需多提。
“你干脆把画拿走,是想在穆晏海和穆家之间加一把火……”唐苏托着下巴,“那我却觉得没什么用处。”
穆家能有今天可全是穆晏海打拼出来的成绩,若有晚辈不长眼,穆家只会押了那人过去赔礼道歉,断然没有得罪穆家的道理。穆晏海若想报仇,找出当年为难他的人简直轻而易举。
“是要加火,但不是全部。”谢云停问:“若是穆家人刻意包庇,穆晏海会怎么做?”
“那定是要同穆家撕破脸,将事情做绝了。他就是想直接把人杀了,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唐苏淡淡道:“我觉得你多此一举了。”
男人垂眸扫了她一眼,意有所指道:“穆晏海是个疯子,任何意义上都是。”他忽然压低了声音,低沉道:“穆家祖坟中,他妻子的墓穴根本是个空墓,真正的尸体,就藏在穆家地窖的冰窟中。”
唐苏忍不住皱眉瞥他:“你怎会知道地这么详细?”
穆晏海的老婆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就算一直用冰冻着,也断然没有活过来的可能性。她越想越觉得瘆人,保存一具尸体那么多年需要怎样的心性?先不说他老婆走的时候冰冻条件如何,单是这份执念也足够叫人心惊。
忍不住揉了揉突突跳动的眉心,这般偏执的人,原本不存在于话本中,“如果真是这样,他就不恨穆家么?”
至少把一个家族从三流世家带到顶流就足以见穆晏海对本家的重视。
谢云停挑挑眉,“自然是恨极。”
唐苏啧了声冲他努努嘴:“若是恨,穆家应当已经不复存在。”
“你焉知穆家还能存活多久?”他低头继续掰核桃,不咸不淡的笑了一下,“恨到极点,才会将之碰上神坛,受万人景仰,而后才从上头高高摔下,烂在淤泥里。”
唐苏微微一愣,未料到他会有如此回答,后背冒上一股深深寒意。谢云停已捏了一手的核桃肉,半晌不见她来拿,一抬眼看她嘴巴微张眼底复杂反而觉得好笑,“怎么,害怕了?”
唐苏垂下眼,盯着男人绣着金线云纹的衣角淡声道:“没有。”
只觉得杀人诛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