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去留与否
似有千万把刀子在割自己的身体一样，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叫喊着疼痛，唐苏费力的睁开眼睛，入眼的场景还有些熟悉。
有人过来扶起她的身体，一勺一勺的给她喂下温热的汤水，热汤落肚，喉间的疼痛舒解了很多，挣扎着睁开眼睛，面前之人正是吴寿康。
“师……兄？”
她脑内最后的景象，便是师兄柔柔的瞧着自己，而自己失去意识的模样。落葵虽为剧毒，但若是配上夏杞草，便是治疗根骨的良药。
这个方子是便宜师傅偶然所得，旁人并不知晓。
洗经伐髓总是痛苦的，服用者在前期会出现一定的假死状态，她听懂了师兄的暗示，在最后一刻放下防备。
只是她仍旧不懂，为何师兄对谢如意百依百顺，甚至愿意赔上她的性命？
对上唐苏半疑惑半失望的眼神，吴寿康挑眉一笑，意有所指道：“要怪我？”
唐苏沉沉的看了他一眼，确定吴寿康的神情还是她熟悉的样子，才轻声道：“师兄可否和我说说，你跟谢如意又有什么干系？”
吴寿康却折身去端了一杯茶，递到唐苏面前让她拿两只手捧着。茶水还有些烫，唐苏小口小口的喝着，吴寿康这才缓声道：“我与她，不过是一场交易。只是谢如意这女人身体的滋味不错，偷个色也不吃亏。我留着她，是为了腹内孩儿，等孩儿破腹而出，就不用留着她了。”
唐苏难得有些沉默。
这种把女人当成工具的行为……叫她很不适应。
吴寿康就好像另一个闵夙，一边对着她温言以待，一边又骗她，对她做些狠心的事情。
吴寿康耸耸肩，理所当然的道，“准备一下吧，师傅叫我们两个回去。”
唐苏并不想就此回去，她试探性的问道：“师傅所为何事吗？”
吴寿康似笑非笑，“你不想回去？”
“我就不走了。”她深吸一口气，对上吴寿康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便感觉内心深处这点秘密全被人扒的透了，一点也不剩。
“如果放不下闵夙的话，回去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唐苏被他说的有些懵，“啊？”
“方才我把你带出来的时候，闵夙的表现差强人意。”吴寿康轻啧了声，“师傅很想你，你真要跟着闵夙？”
唐苏垂下头，轻声感叹，“其实也不只是为了他，我还要弄清楚父亲的死因……”
其实也不用看了，她只是有些不甘心而已。
“查清楚之后，还会回来吗？”吴寿康轻轻地摸索着唐苏的头发，低声问她，半张脸隐在黑暗里，情绪看不分明。
唐苏意有所指，“师兄已经有孩子了，我以后肯定要来看他的。”
这便是不愿跟他走了。吴寿康瞧着有些黯然，早就想到的可能，只是在听到的这一刻，还是显得有些难以接受。他为唐苏取来斗篷和佩剑，又强硬的塞了许多银两，最后强硬的在她怀里塞了一块玉佩，才像是安心了似的，拍了拍唐苏的头，就跟小时候捉弄小师妹一样。
吴寿康勾勾唇，眉眼弯弯，“师兄就不留你了，回去自行运功调息，师门的功法都能练，师兄会定时来抽查。”
唐苏笑而不答。
她回府的时候，着实叫不少的人惊愕万分。
吴寿康的人将她扔在门口的时候并没有顾忌什么，她口吐黑血的样子有不少人看到了，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自己已经死了，只是闵夙没有准备丧事的意思。旁人若是一定要这样以为，她也没有什么法子，她鬼鬼祟祟的摸到后院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必这般，等到了大门口，被众人看妖怪似的眼神刺的又有些懵，逃似的进了府，却对上了闵夙好像要吃人的眼神。
唐苏：“……”
大约只是两三日未见，闵夙却像是换了一个人。她来时路上已经听说了，皇帝盘算着找人继承，可他的儿子如今也只剩两个了，其中一个正是年幼，谁能上任简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文武百官都等着他立太子，却不想皇帝一点也不急，倒是急坏了下头的人。
唐苏本以为闵夙或该上位，却不想他依旧做了个闲散人士，跟过去没什么差别，可到底是不一样的了。
作为皇帝亲子，他不想恢复身份，拿到自己该得的吗？
此刻的她尚且还不知道对方的全部底细，只盘算着唐景会不会接受这么个便宜爹。
唐苏发觉自己有些看不懂闵夙，男人消瘦了许多，以往那身标志性的绿衣换成了黑的，惯常淡笑的脸庞没什么表情，嘴唇抿紧，死死的盯着她。
大抵是心中有愧，她下意识的就想要解释，话刚要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趟回来是要质问闵夙的，不必这样没有底气。
府内下人这段时间被折腾的很了，并不敢大声喧哗，只敢低声私语，他们离的远，便以为两个主人听不见，然而唐苏经了这一遭，视觉和听觉都好上了许多。
唐苏定了定神，正欲开口，闵夙却打断了她，“随我来。”
唐苏：“……”
闵夙开口她便失了先机，瞧着闵夙大步朝前的动作依旧稳当，她抿了抿唇，掩盖掉一瞬间的心虚，还是抬腿跟上了。
闵夙走的很快，似乎并不担心她不会跟上来，唐苏无奈的跟在后面，觉得自己就像一条小尾巴。
闵夙进了书房，唐苏想了想，还是选择将门关上，隔绝外头穿过来的各种实现，瑟瑟的看着闵夙。
闵夙站在书桌前，就像二人刚认识那会儿，在宣纸上写着字。不同的是，他这一次闭着眼睛。唐苏想快些把事情解决，便索性快人快语。
“有人要我离开京都。”
黑沉的眸子十分冷冽，闵夙的声音听着没多少起伏，“你就这么走了？”
“不然留下作甚么？”注意到自己语气太生硬确凿，唐苏舔了舔嘴唇，生涩的道，“我的根不在这里，在江州城，所以……”
闵夙忽然说：“你也可以离开。”
唐苏剩下一句话硬生生的被膈在了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