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皇帝没事
唐苏抿了抿唇,走到了他身边,从怀里掏出一块方帕,叠了叠,试探性的附了过去,见他没有拒绝,这才替他擦去了额头不知是水还是冷汗的液体。
闵夙欢喜的笑了,他大咧着嘴,难得的多了几分稚气:“我很高兴,你会来看我。”
唐苏心里顿时变得纠结。她来这儿本是为了阿润,可是瞧见闵夙这样子,心里又生了结交的心思。
她当日对闵夙的剖白一半真一半假,只为了护住自个儿,现下当然不一样,她皱皱眉,担忧道:“你的判决下来了,我不知道如何才能救你。”
闵夙面上端的很正,丢了往日阴沉沉的样子,倒正是唐苏中意的类型。他灿灿然的笑了,露出那两排整齐的牙,“你是被赵承印带来的吧?夫人真是会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
唐苏知道闵夙和赵承印不对付,这话说了也就是笑她,这么快就找到了下家,像是多恨嫁一般。她脸上露出一抹难堪,脸色也阴了下来,闷闷地解释说,“我与老赵没有关系,你不要多想。”
闵夙见她脸露不快,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过了,只是他心里着实有些气,便道:“他们这次是铁了心要对付我,你且听我说,我那日在你怀里留了一个青瓷瓶,里头有颗药丸,可以解了皇帝的毒。你去找瑞王,叫他带你去见万岁爷。”
唐苏惊道:“你既有解药,为何不自己拿去给皇上服用?”不然不仅不用入狱,还可免了这些皮肉之伤。
闵夙却促狭的笑了:“你这是关心我么?”唐苏一塞正要反驳,便听闵夙泰然自若道:“自然是要他吃些苦头,将戏做的真些,才好引蛇出洞,一网打尽。”
唐苏不想和他绕圈子,却也不知怎么接话,闵夙好似猜准了她今天会来这里,只是依旧有些气恼的道:“你就这么相信我?若我不依你,你待如何?”
闵夙微微翘着嘴角,软软的道:“我信你就是了。”
唐苏心里的猜想全都成了真,她蹲在闵夙身边眼露惊异,水牢里忽然刮过来一阵风,拂过她的脸,夹带着特有的那一股腥臭,叫唐苏霎时间从梦中惊醒过来。
闵夙静静看着她不说话,见她脸上神色变化颇为精彩,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两句,“我没事,你莫要过分担心我,去找瑞王,向他说明情况即可。但千万要记得叫他带你去见万岁爷,届时会交代你一些东西。”
探监的时间有限,很快便有人进来唤了唐苏出去。她转身看了闵夙一眼,见他虽然处境狼狈,却依旧清冷不凡,好似没有事情可以叫他变了脸色,不由得暗暗地笑了笑。
唐苏被闵夙勾了魂,出了牢刚见着赵承印的时候,一句“我要见瑞王”就这么出了口。等到赵承印快速捂住她的口鼻将她拖到一边,已有些守卫听着了。
瑞王与西厂向来不对付,听闻西厂督公就是从瑞王手底下出来的,只是对方并不感激瑞王给他这么一个跳台,反而十分怨恨。其中秘辛唐苏自然不晓得,然而单在西厂喊出瑞王的名号,已有些叫人心惊胆战了。
赵承印低斥了一句,叫周围眼有异色的守卫纷纷敛去惊怒。赵承印转身瞧着唐苏头顶柔软的发旋,摸了摸那地儿的触感,半警告似的说:“你想见瑞王,我便带你去。”
唐苏刚想反驳,见着守卫似大舒了一口气般的神色,也知道自己这话不该说,于是抿唇应了。
赵承印的行动力很快,二人抵达瑞王府的时候,他刚好从宫里出来。
类似皇宫的庄严大气,瑞王府只用红金二色,金色的瓦红色的柱,与皇宫相差无几。
守卫带他们从侧门进去,二人步行来到书房,早有穿了藏蓝小衫的小厮等着,见到二人忙迎了上去,赵承印淡淡地应了声,握着唐苏的手,便欲往内走,却被给拦了下来,对方那张干瘦的脸上挤出一抹尴尬的笑意,小心翼翼地回禀道:“赵大人,瑞王累了,暂时不方便见客。您看……要不要去侧室坐会儿?”
赵承印却神色自若道:“我手里有治好皇帝的药,此事宜早不宜迟,还望小哥通报一下,免得误了事。”
唐苏的手微微收紧,两条秀气的眉毛微蹙。赵承印哪里来的解药?怕不是刚刚偷听了她和闵夙的谈话!
赵承印神态自若的看向小厮,对方沉吟片刻,还是躬身将二人请进去了。
瑞王得知二人的来意,只是笑弯了一双狐狸眼睛。
“宋夫人的提议倒是好的,只是本王如何相信宋夫人?不如宋夫人将解药给我,我送去给府内医师瞧瞧里面有什么成分,等确定东西没问题了,再送去给父皇服用。”
解药只有一枚,若是给了瑞王,谁知道他会拿去做什么。闵夙特意吩咐她要把药送到皇帝跟前去,她攥紧了手里的药瓶子,还是摇了摇头。
闵夙三日之后就会被斩首?这怎么可能?!唐苏想到了他异常瘦弱的身姿,想到了他初见自己那副嫌恶的态度,又想到他画画时调笑自己的恶趣味,顿觉迷雾重重。
瑞王不肯带她入宫,瑞王根本见不着面,唐苏没法子,想到闵夙跟她安排的事情,实在没法子,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便准备直接入宫去找皇帝了。
谁知在半路上,却忽然遇见了许久未见的师兄。
黑衣黑裤,不是吴寿康还是谁?
“师兄?”男人身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偏生叫她觉得十分熟悉,唐苏软软的唤了一声,还是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吗?”
“嗯。”吴寿康应着,自怀里掏出一个小包来,他将这东西递给唐苏,“这是在你身边看到的,一副玉镯,瞧着成色不错,只可惜碎了。”
她将镯子放在身边,想的便是这是闵夙送的可现下镯子竟然碎了,其中含义不言而喻。唐苏苦笑道:“碎了便碎了吧,师兄你怎么知道我要进宫?”
算算时间,吴寿康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按理说他该回师门去,可为何现下还在京中不走?
吴寿康侧过头去,摸摸鼻子似乎有些羞赧,“师兄把一个妹子的肚子搞大了,正好对她还有些兴趣,便多留了留。晨间她与我说,你或许会去城外,我一路找过来,便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你。”
唐苏却嗅出了一点异样,也惊讶于自个儿师兄竟然变了性子。
“那女子究竟是何身份,竟可以让师兄念念不忘,为之驻足?”
吴寿康红了耳根,“我与她说过,可她却说暂时不想叫你知道她是谁,许是害羞吧,等过些日子,我带你去见她。”
唐苏暗暗地叹了一口气,既然吴寿康不肯说,她也不好强求。
母亲现下厌弃了她,她不如就此放下心来,好好想想闵夙一事。
不过,闵夙啊……
吴寿康见唐苏神情低落,心思一转便知了缘由。小师妹向来无忧无虑,明丽张扬,何曾有现在这种失落的模样?摸了摸下巴,吴寿康调笑道:“小棠儿,在为了闵夙的事情发愁?”
“嗯……”唐苏犹豫着应了是,却不想告诉他全部。
吴寿康拍了拍唐苏的肩膀,抖抖肩语气轻松道:“师兄不知你遇到了什么,不过若是心有所属,那便去做吧,更何况你了解到的,也不一定就是全部。”
“死者已矣吗……”唐苏喃喃道,酸涩的心却奇异的被抚慰了。
唐苏定了定神,心下很快就有了打算。
皇帝寝宫寂静的很,周边有重兵把守,唐苏万分庆幸自己跟师兄弟斗智斗勇学了一身好轻功,是故现在并没有惊动周边的守卫。
街头巷尾都道皇帝已经不省人事,甚至已经驾崩了,只是瑞王怕朝政不稳,硬生生的压着这个消息秘而不宣。
然而唐苏瞧见的是什么?皇帝好端端的半倚靠着藤椅,眯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倒像是在唱曲!
他见着唐苏满脸惊骇的站在门口,也不恼,只微微一笑:“既然来了,怎么站在门口?外面风大,要是染了风寒,可有人要着急了。”
唐苏道:“皇上既然没事,怎么不出来主持局面?”
她心道难怪闵夙要自己一个人去见皇帝,别人都不能跟从,原来有这么一层原因在里面。若是她早知道皇帝没事,闵夙那一遭多半是苦肉计,自己还会像现在这样深夜闯到宫闱里吗?
不会的。
皇帝不以为意的嗤笑了一声,反问道:“我若是不装死,又怎么会看得到我的那两个好儿子争权夺位的丑陋样子?”
身在皇家,为一把龙椅争得你死我活本来是常事,皇帝上位的时候,对待他的那些兄弟也未曾手软过。只是年纪越大就越念旧,道理都懂,可若是在他面前表现出来,就落了个残害手足的口实。
皇帝年纪大了,眉眼里不再是一往无前的凌厉,说到两个儿子的时候,显出一股浓郁的疲惫。
唐苏无奈道:“民女不敢揣测圣意,只是闵夙……他毕竟是无辜的人,陛下可否下旨释放他?”
“他啊,其实跟你差不多。”皇帝并不回答她的疑问,意有所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