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隔墙有耳
“你疯了？”
水青青惊愕万分。
“我没疯，我扒开了坟，看到了里面的尸体，那具躯体已经腐烂地只剩一具白骨，但是我很高兴。”
唐苏嘘了一下，压低声调。楚馆是水青青的地盘，她并不很担心，而且就算被知道也没什么，谢云停得装死，可她不需要。
好友执碗在手，打量她神情：“高兴什么？莫非里面的人不是唐昊？”
“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那次我上树掏鸟窝结果摔下来的事吗？”唐苏低低笑了一下，“那天我正好砸中唐昊，致使唐昊腿部关节有些扭曲，大夫曾说掰正需要硬生生将腿骨打断，唐昊怕疼，怎么都不肯，可白骨的腿骨却是完整的。”
“竟是这样？”水青青睁大了眼睛。
唐苏抿了口茶，缓缓道：“也怪我当时没有仔细确认身份，其他人的尸骨都很完整，偏唐昊被划花了半张脸。”
穆晏海做的太绝，传了圣旨将唐家上下百余条人口毒杀，并将尸体被吊挂于城墙三日，侥幸躲过一劫的她也守了三日，好不容易抓住守卫松懈的绝佳时机偷了唐昊的尸体，等把人运往安全地点，再折返的时候，其余人已消失不见。
她偷偷潜伏进去，问了人才知道巡逻的兵士发现尸体少了一具，上面的人知晓后大怒，只以为是余党来救，索性命兵士将全部尸体投入熔炉焚烧。
唐苏是亲眼看到第二天正午时分，行刑官顶着耀目烈日走到澜沧江边，将一大筐骨灰倒入江水中。
她一家为皇室卖了这些年的命，最后连具全尸都没留下，围观的民众暴喝鼓掌有之，扼腕叹息也有之，到最后唐苏几乎是强撑着一口气，折回去把唐昊葬了，然后躲到江州。
身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而她甚至连清明都不敢回去替唐昊上坟，只敢在江州遥遥朝南方燕京方向祭拜。
唐昊几乎是那个时间段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念想，而万幸，她如今真能确定唐昊没死。
察觉她面色有异，水青青伸手，担忧地拍她的背，又担忧地环顾四周，“小声点，当心隔墙有耳。他现在在哪里？”
“前几天才知道他在天一谷养病，等我忙完京城的事情，就过去看看。情况或许不乐观，我已经做好面对植物人的打算了。”唐苏摇摇头，“先不讲这些了，我来这里，要请你帮忙。”
水青青对植物人字眼还不很明白，但等听了后半句，当即答道：“什么事，你说。”
“我挖完坟，去了趟唐家老宅，结果看见徐若兮从里面鬼祟地出来。”唐苏皱起眉，“你帮我查一查，当初是谁从房里搜出通敌书信的，还有谁，一起参与了对我爹的上谏。”
她仔细回忆着徐若兮的眼神，似乎有些惊慌，无奈天太黑，瞧不分明。唐家已被一把大火烧光，难不成里头还有什么贵重物品么？
稍后还得去好好找找。
水青青叹了口气，说：“我只知道你爹你哥房里都不干净，其他的时间太久了，得费些心思。”
唐苏挑了挑眉，“我跟着徐若兮前后脚进的楚馆，但没追上，她的行踪，你也替我留心下，我这回应该会在京城多留些时日，咱俩找个机会好好聚聚。”
水青青拿手肘撞了她一下，“择日不如撞日，我现在都要饿死啦，厨房有食材，走，我给你打下手。”
刚走两步就是面部一抽，恨不得立刻瘫倒在榻上。
“咳咳。”唐苏清清嗓子，拉她往贵妃榻躺下，再拿了两个柔软的靠垫。
“我从进来的时候就想说了，你声音还是哑的。”“我从进来就想说，你声音还是哑的。”唐苏没忍住劝了一句：“你年纪也不小了，过度伤身。”
水青青抬手一摆，不以为意的说道：“我有分寸。”
光是衣服没遮住的都有这么多青紫痕迹，更不要说别处了。这么些年来不仅没改，反而还变本加厉了。唐苏深吸一口气，心知自己劝了也没用，干脆跑去厨房眼不见为净。
她端了饭菜回来时，水青青正打着瞌睡。
两条细长的眉拧巴着，眉间挂着深深的倦意，眼角的纹路也隐隐若现，这个女人同她一样，已不再年轻了。
她想出去再找找徐若兮，然而水青青睡得浅，在她放下托盘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唐苏将人扶好，重新盘了发，“可能会有些淡，你试试合不合口味。”
水青青伸了个懒腰，拿起筷子风卷残云般的开动。吃的差不多了，才放下筷子，慵懒的拍着肚皮说道：“刚刚有瑞王府的人来找你。”
唐苏之前在厨房已经填饱肚子了，但看她吃这么香，也加了个鸡爪慢慢啃，听到这话，她将鸡爪嚼吧嚼吧咽了，顺嘴问道：“有说找我干什么吗？”
“只说要你早点回府，旁的一概没提。”水青青抬起头来看着她：“你什么时候招惹的瑞王府？”
“他们帮我翻案，我帮他们扳倒穆晏海，合作关系而已。”唐苏收了筷子，暂时还不想将谢云停没死的事儿透露出去。
水青青却很忧虑，直说她太过冒险，“穆晏海已是卧伏朝堂的巨兽，谢惊风乃至瑞王府都没有实权，翻不起风浪。你实话告诉我，这回有几成胜算？”
唐苏淡笑谢过她，擦了擦嘴就要走。
“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的话！”水青青眉头紧皱，颇为愤慨的哼声，“既然安稳躲了这些年，再想隐姓埋名也不是难事，你躲得那么好，我都找不着你！就算是为了唐昊，你也得步步为营，小心为上。要我说，你不如趁早回去，别想劳什子报仇的事儿了。”
说到激动的地方，还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
碗碟也隔着抖。
唐苏叹声道：“可我不想再躲了，青青，我有了一个儿子，他该上学了，他很喜欢读书，我也很喜欢读书人，我不想让他连自己的祖籍在哪都不知道。”
水青青霎时一怔，不自在地抿唇：“你什么时候有的儿子！生父是谁？”
唐苏正对着门坐着，正要答话，忽然看到一个身影在门边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