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二次拜访
船老大为人还不错，给的房间相对比较整洁，颠覆了唐苏惯来对货船的印象，唯一的不足，就是她得和谢云停睡在一个房间里头。
男人把包裹放在床头，他似乎很嫌这里的被褥，卷了叠成豆腐块儿，大有和衣而眠的架势。
自打体内的毒解了，他畏寒的毛病也好了，不过唐苏和他认识这么久，要问他中的是什么毒，一时也说不上来。
她那几天沉浸在药理的学习中，早已看的头晕眼花，梦里也在念叨千奇百怪的方子，老头没说，唐苏也没问。
他们所在的大河名为澜沧江，水面宽阔，水质清澈，两岸风景秀美，饶是现在正处冬季，水面也没下降多少，船吃水很深，迎面是被太阳烘烤的略微干燥的北风。
货船不比游船，甲板上堆了许多杂物，唐苏上船的时候，看到他们躺在上头晒太阳。
冷依旧是冷的，如没必要，唐苏不想上去吹风。
她以前也来过澜沧江，那是很小的时候，坐的也是龙舟，皇帝年轻时喜欢四处转转，那一年的场面十分宏大，不仅皇室内眷，还有四品以上的官员随同，浩浩荡荡南下，排山倒海般的阵仗，沿河两岸村庄小镇为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大型的游船上什么都有，有茶馆，有澡堂，有酒肆，甚至还有赌场，公子哥们，深闺小姐，王子皇孙，个个都能在船上玩的尽兴。
时间过去太久，往日的画面有些失真，谢云停已经阖上眼，唐苏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托佛，也准备休息一下。
不承想，她刚闭上眼，外面的门忽然被人敲了一下，有个柔婉的声音响起，“姑娘，可以让我进来吗？”
唐苏吓了一跳，对上谢云停清淡的目光，男人淡声问：“她怎么追来了？”
“或许被她看见我们上船了。”唐苏垮着脸，不太高兴的样子。
徐若兮在外边问道：“姑娘，你们不回魏国了？既然如此，不如我们结伴同行，相互也有个照应。”
唐苏不开门也不出声，徐若兮又耐心地拍拍门板，唐苏也有点愣神，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起身的时候不小心带动了包裹，里头的随身物品洒了一地，敲门声越发响了，唐苏囫囵捡了一下，跑到门口开门。
触及对方的疑惑，唐苏缓声道：“临时有事，先去趟楚国。”
顺着澜沧江往下的确能到楚国，且船老大也是要去楚国的，因而唐苏并不怕被揭穿。
让唐苏意外的是，徐若兮只是笑了笑，没往下问，她的目光落到室内，精准无误地望向谢云停，却不知道又看到了什么，瞳孔骤然一缩。
看到对方呆愣愣地站着，唐苏心里闪过一丝疑问，她晃了晃手，徐若兮很快回神。
“小姐，我的说辞和之前一样，您另请高明。”
“我先前的提议还是算数的，只要姑娘肯保我平安，该有的报酬一定不会少。”这回徐若兮的目光柔和地像水一样，唐苏笑一笑，不再应答。
蒲柳不在她身边，徐若兮发丝凌乱，衣衫多有脏污，像是被人追杀才逃到这儿的，唐苏注意到她涂红的蔻丹折了一大块，上面沾着青苔和黑色油渍。
才分开这么短短一会儿，难不成是张虎又找来了？
徐若兮身体微微前倾，看着唐苏，十分郑重地拿出一块银锭，“这是诚意金，姑娘先别急着拒绝我，再多多考虑考虑。”
又若无其事地说燕京有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唐苏到时可以买些回去给小孩耍耍。
她说了一堆，唐苏却都不可置否。
“我就在姑娘的隔壁，上船时看见个背影很像姑娘，我找来一看，果然就是，我上船是还有些害怕，姑娘要是早点告诉我就好了。”
唐苏知道她在怀疑自己，但并不打算解释，“我也是临时起意，小姐先回吧。”
但徐若兮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她侧身挤进屋里，泰然地坐在矮桌边，“中午没吃，我有些饿了，我可以拿些姑娘这里的吃食吗？”
唐苏摸不清她的意思，可有可无地点头。
“听说春江镇的黄牛肉是一绝，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她又打开一个油纸包，摸了块桂花糕，眯着眼睛很享受的样子，唐苏眼睁睁看着她开了一个又一个纸袋，自来熟地让人心惊，吃到后面，唐苏竟然分不清她是真饿，还是仅仅想留下来。
“原来姑娘也喜欢吃脆果和桂花糕。”看见茶杯漂浮的金银花，她似乎有点惊讶，并且直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在虎口处摩挲了一下。
那里有一条十分浅淡的疤痕，是她摸鸟蛋的时候摔出来的，随着时间流逝，伤疤淡了很多，但消不掉。
唐苏宁愿相信是前者，打小一起长大的两个人，她很难保证自己不会被认出来。
为了避嫌，谢云停早在她来的时候就已经出舱了，这时船舱的小隔间就她们两个人在，唐苏喝了一口茶，定定的看着她：“小姐饿的话，可以再拿些走，时间不早，我想休息一下。”
徐若兮知道唐苏在赶人，但她心里的疑惑还没解决，实在不甘心就这么走，她猛地站起来，将杯子重重的放在杯子上，“姑娘，你老实跟我说，你到底是不是赵承印派来的？”
她明明知道赵承印大概率不会出手，可她还是来找了唐苏，而看到唐苏不回魏国反而坐船南下，她心里就多了点莫名的笃定。
唐苏耸耸肩，“不是，我只是在门口听到你说赵二，随口联系胡诌一番。”
徐若兮一顿，希冀的眼神瞬间衰败下来，唐苏给她下了逐客令，她踩着凌乱的步子踱出船舱，给她留下一个相当萧瑟的背影。
唐苏并不打算给她希望，就算被她在船上逮到了，等下了船，凭她的轻功想甩开徐若兮并不是难事，到时天高海阔，她再洗去易容，徐若兮这辈子也不可能找到这个麻子脸农妇。
船行的极快，涛涛的江水拍打着木制船身，激起一层又一层浪花。唐苏就是没有晕船的毛病，这么摇摇晃晃的，也生出几分不适。
谢云停还没回来，她索性不再睡觉，溜出船舱去甲板上透透气。
路过徐若兮房间时她还犹豫了一会儿，屋里安安静静的，没什么声音，或许人不在里面。
太阳爬过头顶，在地面投下一小滩横斜的影子，麻雀蜷在甲板上，船员舒展身体，眯着眼睛很是享受。
她上了甲板，愕然发现徐若兮蒲柳和谢云停三人扎了堆，徐若兮似乎知道了什么，看着谢云停的表情十分激动。
唐苏瞧见谢云停脸色不大好，也不知道对方触到了谢云停哪块逆鳞，连忙跑到二人后边凝神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