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坐船南下
从江州出发走陆路，一行二人骑马跑的飞快，越往南走，人烟就越繁盛。江州苦寒，唐苏当初会躲到这里，就是看准王公贵族不会往这跑。
当然，谢云停这种的属于意外。
他们已经出了江州，越过荆州，再往下，就是燕京。
此刻虽是隆冬，但瑞雪之后的天气格外好，日头高挂，倒显出几分闷热。正午时分，唐苏盘着腿倚在树边喝水啃饼，不远处两匹马甩着尾巴专心喝水。
距离最近的春江镇还有半个时辰的路，谢云停牵了马回来，“抓紧些，走水路罢。”
“你不是晕船么？”
谢云停淡淡的挑起眉毛，“褚老出手，顺便治好了晕船的毛病。”
虽然觉得这个回答很扯，但走水路能省将近一半的时间，能早点回京都总是好的。
荆州境内有一条蜿蜒大河，自齐国高山而来，过江州的春江镇、荆州全境、到燕都、靖州、汇入楚国的乌江，浩浩荡荡没入无边东海。
春江镇位于三江交汇之处，跑船的很多，虽是年底，但唐苏并不十分担心没有发船，二人马上就抵达春江镇最大的渡口，前面有不少壮汉在拉货。
“姑娘，您来的不巧，适才最后一个位子已被订走了。”身材健壮的船老大不好意思地搓搓手。
“真没了？”唐苏傻了眼。
船老大哎了声，“明日正午的位置还有许多，要不您等等？”
唐苏：“……”等明天还不如现在骑马上路，没准还能赶在客船之前到达燕京。
察觉到唐苏低沉的气压，汉子提议道：“客船实在是排不出来，货船倒是还能塞下几个，姑娘如果不嫌弃，船费可以打个八折。”
唐苏刚想说好，冷不丁看见身后谢云停，心说谢云停未必肯挤货船。
看到男人明显暗下的眼神，也考虑到对方身娇肉贵的，她当下就摇摇头，“还是骑马吧。”
她不自在地按了按酸痛的大腿，骑了一上午的马，腿根都给磨破了，等到了京都，怕是要变外八。
想当初跟唐武行军打仗，她还是军医，跑上跑下也没见哪里不对劲，果然种田生活能把人养废，出发之前还得去买点垫腿的东西，另外还要补充点零嘴，来时路上吃了许多，果子也得买点……
心里的小算盘不住拨动，刚走开两步，男人忽然拉住她的小臂，含笑说：“不用麻烦了。”
唐苏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微微一笑，“不瞒您说，我二人急着去京城寻亲，既然有空位，能否把我们二人捎上？”
唐苏：“……？”她没听错吧，谢云停肯和人挤在货船上？
大燕皇帝虽说不管事，却挺喜欢出游，每年必要坐船下一次靖州，她听说早年谢云停也去过几趟，皇家游船自是万般华丽，就连船身用的是上好的沉水木，遇水能散发淡香，叫人心旷神怡。
坐惯了好船的，哪里看得上货船，谢云停大抵不知肉糜，唐苏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提醒一下。
“货船上东西挺多，没有客船舒服。”
“东西多倒是不多，而且部分工人都回去过年了。”船老大打量着他俩，“既然是寻亲，马上过年了，最好早点上路，你们看起来不像兄妹，是两口子吧，一间房够了吗？”
谢云停笑着颔首，“够了，多谢船老大。”
船老大露出一个过来人的笑容，唐苏怪不自在的，大抵是想省事，谢云停装起夫妻来十分坦然，很快就与船老大敲定了票价，约定半个时辰后出发。
她付好定金拿了筹子，又多付了点钱要船老大帮着喂马，之后就被谢云停拉进一个饭馆，男人出手十分大方，虽然就两个人，但谢云停还是叫了五个菜，样样都是大肉。
谢云停身上是没带钱的，作为他曾经的厨子，所以这顿饭还得她付。
男人吃了口茶，主动介绍：“你先前不是喊着饿么，春江的黄牛肉尤为出名，试试看。”
唐苏之前吃饼混了个水饱，现在也不很饿，想到自己又得损失一大笔银钱，顿时化悲愤为食欲。
入口牛肉软烂劲道，沾上醋碟滋味更佳，她胃口一开，忍不住多吃了两片。
才吃到了四五口，男人敲敲她面前的茶碗，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褚老给的清凉药膏，船上人多眼杂，我替你开了一间房，稍后去处理一下罢。”
差点埋到碗里的头猛地抬起，她看着谢云停，脸色爆红：“你你你！”
她明明伪装的那么好，就是在渡口蹭了蹭！
察觉到唐苏的视线，谢云停放下筷子，“脸这么红，发热了？”
唐苏：“……”什么发热不发热的，她分明是害羞——呸！
“你把房退了吧，怪浪费钱的。”她移开眼，满心的不自在，“我腿没事……”
“真没事？”对面的谢云停赴低下头，他吃东西的动作不快，但也不能说慢，抬筷送入口中，下颌动作间莹润的耳廓微闪，唐苏托着腮，目光不自觉落在上面。
“看我做什么。”他抿了一口苦荞茶，“小二，帮我把房退了。”
小儿哎了下，“客官您这……小店小本生意，概不退还。”
“我连门都没进去呐。”唐苏忍不住起身同小二理论，抬眼就看见打门口进来一个女扮男装的俊俏少年郎。
唐苏在京城认识的人不多，不巧，面前正是她曾经的好玩伴，徐若兮。
她现在是一个眼尾脸颊都长着好些雀斑的普通农妇，没有半点以前唐苏的模样。然而唐苏一时间也忘了自己是易容的，她别扭地低着头，几乎要把自己整个人塞到桌底，装作在找东西。
唐苏的心咚咚地跳，然而徐若兮没有注意到她，或者说她也不会去注意一个农妇。
谢云停转过眼，“你认识他？”
确实认识，而且还很熟。
徐若兮是真正的官小姐，她祖父是先皇的老师，父亲官至礼部尚书，打小就在书香门第长大，就是唐苏自己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跟自自己好上的。
当初徐若兮喜欢赵承印，可老赵跟她走的近，后来就莫名其妙误会她对赵承印有意思，也或许正是因为心气高，所以干不出抢好朋友的男朋友的事情，干脆闭门不见，就算在街上看见了，也远远地避开。
唐苏去找过几次，无一不是碰壁而回，一来二去的她心思也冷了，开始闯荡江湖，慢慢的二人就断了往来，唐家倒台之后，更是没有联系。
唐苏疑道：“大过年的，徐若兮怎么还往外跑？”
谢云停沉声道：“你或许还不知道，徐庆松在腊月二十的时候，被锦衣卫抓了。”
徐庆松就是徐若兮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