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我们四爷请姑娘过去
两人一路往南,次日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年锦才长长“吁”了一声,将马车驾停。宋萧儿随即醒了过来,揉揉眼睛,轻捶已经麻掉的腿脚,隔着帘子问,“年兄,我们现在到哪儿了?”
“长洲郡最北的雒县。”年锦回头轻道。
“雒县,又有美人县之称,传闻此地出美人,且尽是绝色倾城之流!”宋萧儿轻笑了一声,“那我们便在这儿打尖歇息半天,如何?”
“萧弟做主就是!”年锦没有意见,从车上跳下来,将车凳放好,耐心的等宋萧儿下车。
待宋萧儿背着包袱下得车来,年锦将马车和马分开,从怀中摸出火折子,点着马车,将一切付之一炬。宋萧儿见状,蹙着眉问,“年兄是怕晋阳城那边按着马车轨迹找来?”
“正是!”年锦点点头,接着请宋萧儿上马,他牵着缰绳,往市镇走去。镇子里有早市,客店也都开门,年锦和宋萧儿在街尾挑了家普通的客栈,两人只开了一间房。进了房间,宋萧儿不自在的往床边挪去,她还有些事要询问年锦,只是当下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年锦一眼看出了宋萧儿的不自在和她眼中的犹疑,背过身去淡淡解释,“那日去烟雨楼赴约的是我的替身,除了把册子交给你一事,其他一切意外都不是我授意的。”
“知道了。”宋萧儿点点头,沉吟片刻,又道,“不管怎么说,年兄,我还是该对你说句谢,谢谢你,冒这么大危险将我带出晋阳城。”
“不用,你不用谢我。”年锦唇边漾着一丝浅笑,捏着拳头沉声道,“我只是见不得萧弟你受委屈,离开那吃人的地方,再好不过。”
“那青玉他们呢?”宋萧儿不太习惯这种互诉衷肠的调调,忽然转了话题,问起青玉。
年锦闻言,脚步轻移,上前两步推开窗户,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街市,叹息道,“青玉带着剩余的侍卫,分散成五批往北,引开晋阳王的注意。”
“那他们还能活着回来吗?”宋萧儿心一沉,急促的问,问完后又觉得自己像个傻子。祁涟城那样的人,怎么会不趁机排除异己。
年锦也觉得这个问题没必要回答,交代了声“你先休息”,便往外走去。
他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宋萧儿等了一个白天,又等了一个夜晚,都没有将人等回来。她心中抑制不住的慌乱快要爆体而出,干脆收拾好行李,打算连夜赶路。
她悄悄的离开客店,照着年锦无意跟她提过的路线一路往南……
镇子外,是一片树林,树林漆黑,隐约能看见一条夹道。宋萧儿顺着夹道义无反顾的往前走,走了大概有两三里地的样子,她看见一丛篝火,篝火旁围坐着七八个异域打扮的男人。
宋萧儿心头一滞,正打算从旁边树林里悄无声息的绕过去,可没想到她刚往左一步,就踩到一根枯树枝,只听“咔嚓”一声,那一圈男人都朝她看来。一个个面容冷酷,眼神如芒。
宋萧儿不自在的干笑一声,脆声解释,“众位兄台,我只是路过,你们继续,随意……”说完还要继续绕路,结果头还没转过去,其中一个青衣男子已经运起轻功翻身到她近前,伸出一只手,颔首道,“我们四爷请姑娘过去。”
“大庆规矩,男女七岁不同席,这……恐怕不合适吧?”宋萧儿皱眉,并不想多生事。然而拦着他的男子却不管不顾这些规矩,任伸手组揽着她,言简意赅道,“我们爷是正人君子,姑娘可以放心。”
“正人君子不会深更半夜强迫一个女子!”宋萧儿仍试图讲理。男子明显不擅长与人沟通,见宋萧儿不肯跟他走,干脆直接扣住她肩膀,两三个腾空将她提到篝火旁。宋萧儿站定后,不悦的拍了拍肩膀,看向七人最中间,剑眉星目的白衣男子,目光清冷道,“这位便是四爷吧,敢问您,寻我何事?”
“好事。”被称为四爷的中年男子上下打量着宋萧儿,最后将目光落在她那一双贵气逼人的凤眼上,缓缓道,“你的眼睛,和我一个朋友的眼睛很像。”
“所以呢?”宋萧儿眼波流动,刻意敛起眼中光华,作低垂状。
“我打算把你送给我这位朋友做妾,相信你这双眼睛,他一定会爱不释手的。”男子笑着朗声道,仿佛已经看到朋友收到礼物时的心悦模样。宋萧儿冷笑,“你确定要把一个嫁过人还怀着身孕的妇人送给自己的朋友?看四爷的气度,也是人中龙凤,您朋友的身份想必差不到哪儿去,您就送给他这么个残花败柳,不怕他生气将你哄打出去?”
“你真嫁过人?”四爷不相信,伸手去摸宋萧儿的手腕,宋萧儿看透他的心思,大大方方的将脉门露给他。
男子捏着宋萧儿滑不溜手的皓腕,凝神几瞬,眉头一皱,似乎没想到她说的怀孕是真的。
宋萧儿借机抽回手腕,抿唇冷道,“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慢着!”四爷抬手阻止宋萧儿,看着她微微丰腴的腰身,再想到她纤细柔腻的腕子,抬了抬下巴,倨傲的问道,“身怀六甲,连夜赶路,化妆易容,身段窈窕,雪肤花貌……身上有这么多的谜团,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宋萧儿没想到这个四爷会有这么好的眼力,张口完全不知该如何辩解。四爷倒是没有再强逼她,直接扭头让另一个背箱子的属下飞鸽传书给晋阳王,看看晋阳郡哪家贵女或是贵妇失踪了,特点是身怀六甲,有京城口音。背箱子的属下听到吩咐,立即打开箱子研墨写字,然后将字条塞进竹管,绑在鸽子腿上,宋萧儿怨恨的瞪了四爷一眼,梗着脖子道,“你这么做不如直接杀了我!”
“杀了你对爷有什么好处,不如把你带回晋阳城,爷至少还能收份谢礼。”四爷良有兴味的看着宋萧儿,顿了下,又问,“你这脸也是假的吧?”
宋萧儿不想搭理他,别过头不说话。四爷冷嗤,看着她线条柔和的侧脸威胁,“你信不信爷现在就让人把你脸上的药水给你洗了?”
“四爷?”宋萧儿还想要现在这张脸,只好转过头,耐着性子跟四爷说话,上上下下打量着他道,“看您的服饰是南诏那边的,您又自称四爷,且和晋阳王交好,如果我没猜错,您应该是南诏东陵国国君,东陵默。”
“没想到,你这小娘子倒也有几分眼力。”东陵默赞赏的看了宋萧儿一眼,顺势打听,“那你呢,京城口音,身怀六甲,肌肤又细滑的仿佛最好的缎子……可是去年冬日,京城嫁过来的福锦郡主?”
“嗬,四爷睿智。”宋萧儿嘲讽的叹了一声,忍不住刺他,“不过要是您不把我往虎口里送,我会更仰慕您的,早晚三炷香的也有可能。”
“郡主玩笑了!”东陵默勾唇一笑,“我是祁涟城的好友,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的王妃跑路,却不帮他一把。”
“可您会害死我的。”宋萧儿苦笑,“祁涟城就是禽兽,如果您能在晋阳郡留上半年,我想您一定能看到我手脚筋断,形容枯槁的样子。”
“为什么?”东陵默凝神,在他的印象里,祁涟城虽然冷漠,但并不是一个残暴的男人,尤其是面对女人时。
“因为祁涟城是禽兽啊!”宋萧儿放肆的跟东陵默吐槽着祁涟城,却不知一旁树上,有人将两人的对话全部默写下来,然后默默的放了一只又一只的信鸽。
这一晚,宋萧儿和东陵默聊了许久。
到最后,东陵默甚至感慨,如果他没有王后,那么他许会横刀夺爱,将宋萧儿带回去做他的王后。
宋萧儿没说话,靠着身后的树干,累极而眠。
次日一早,容璋敲开书房门,和祁涟城汇报,收到东陵默的飞鸽传书。祁涟城冷冷的哼了句“念”,连头都没抬。
容璋展开字条,看了看上面的内容,嘴角抽搐着一字一句道:
晋阳王,令王妃现在正与我在一处,我们看星星看月亮,正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东陵默:我是祁涟城的好友,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的王妃跑路,却不帮他一把。
宋萧儿:祁涟城就是禽兽,如果您能在晋阳郡留上半年,我想您一定能看到我手脚筋断,形容枯槁的样子。
东陵默:郡主觉得祁涟城是个什么样的人?
宋萧儿:禽兽、残暴、卑鄙、无耻、下流、冷漠、睚眦必报、小心眼……
……
念到最后,容璋终于念不下去了,祁涟城一把将笔杆折断,隔空将容璋手里的字条吸了过去。他一页一页的看着,越看心情越差。尤其是看到最后一句……东陵默竟然对宋萧儿动了心?
好!很好!
她果然是不把他当自己的男人了,怀着身孕都想跟别的男人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