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柏赶往关中,因心中疑虑重重,便放慢了行程,却恰好亲眼目睹了在函谷关所发生的一切。¨c*h*a`n/g~k`a¨n`s~h-u·.?c¨o,m,
他和任远过去就如两条平行线,虽然彼此朝着相同的方向前行,但从未有过任何的联系和接触。
在任远闭上眼离开这个世界之后,这两条平行线终于重合在一起,李如柏亲自挑选了一个地方,亲自安葬了他。
还没来得及理清一些事,李如柏就收到吕莘的飞鸽传书,得知令狐邕身亡的消息,他强忍悲痛快马加鞭赶回洛阳。
在洛阳城郊,翠云峰山脚下,他遇到了一个人,那人正是陆玩。
他们沿着山边小道行了一段路,李如柏没心情和他继续爬山,便道:“走到这儿,就到这里吧。”
陆玩问道:“越往上路越难走,你在此踌躇不前,又如何登顶?”
李如柏不屑地说道:“我从未想过登顶。”
陆玩又问道:“如果不想登顶,为何还要来洛阳做这么多事,一直待在呼啸山庄岂不是更安逸?”
李如柏神情变得漠然:“这是我自己的事。”
陆玩语气突然加重道:“既是你个人的事,就不该连累他人,为何到头来却是别人为你而牺牲?”
李如柏剑眉轻拧,不怒而威:“我是看在你掩护梁遇离开,才与你多说几句,但我们并不是朋友。·w-e.n·x~u\e!t¨x?t-.*c`o\m.”
陆玩面色凝重道:“可你是雨轻的朋友,我不可能看着你去送死却什么也不做,更不会让子初兄白白牺牲。”
令狐邕的死,本就是蒯错设的一个局,此时令狐府早已处在四面埋伏的包围之中,只要李如柏出现,身份瞬间暴露,再难逃脱。
“梁遇那个混账都告诉了你什么?”
“他确实很混账,我想如果子初兄活过来,一定会杀了他。”
“他又做了什么蠢事?”
“他把子初兄做的所有事都告诉了雨轻,他想要雨轻一辈子都活在自责愧疚中。”
李如柏一记重拳击碎身前的大石,咬牙切齿道:“你不该就这么放他走,应该打到他清醒为止。”
陆玩皱眉道:“现在最需要清醒的不是他,而是雨轻。”
李如柏是跟随陆家的商队进入洛阳城,然后就直接来找雨轻,他看到雨轻一直坐在门口发呆,脸上失去了纯真的笑容,就跟当年文家出事后一样,那时候至少还有左太妃陪在她身边,而现在她是孤零零一个人,虽然可以依靠裴家,但是那些黑暗和痛苦的过去,终究要靠她自己渡过。
“你到现在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这样可不算公平。*x/s~h·b-o?o!k/.\c?o-m′”
“父亲给我起了两个名字,一个是曹悦,一个是曹惟。”
“你的名字叫曹惟,是吗?”
“你怎么会知道?”
“你这么努力,不是为了取悦任何人,而是为了追求自己的梦想,活出真正的自我,拥有自己独一无二的人生,我想令尊替你取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我让父亲失望了。”
雨轻低下了头,李如柏却轻轻托起她的脸颊,帮她擦干眼泪,带着温暖的笑容说道:“不管是成皋县的英莲,柳宗明身边的毓童,还是东宫的小内侍陌文,你都尽力为他们伸张正义,你的父母相信,任远相信,我也相信,你更要相信自己,你做得很好,以后会做的越来越好。”
雨轻再次露出坚强的微笑:“那以后,换我来守护你们。”
李如柏虽心中万般不舍却还是放开了手,也笑道:“好。”
他们短暂相见后又匆匆分别,这一次他们记住了彼此的名字。
雨轻为遗失的过去哭泣之后,开始正视现实,接受发生在自己周遭所有的不幸,重新站了起来。
夏侯氏和曹氏本就同气连枝,雨轻绝不会让同样的悲剧再次上演,而李如柏愿做雨轻坚实的后盾,全力辅佐,无怨无悔,生死与共。
裴頠的府邸,大门紧闭,不见访客,不管是赵王和梁王的亲信,还是贾谧和郭彰等人,无不在他这里吃了闭门羹。
自太子遇害后,朝中局势愈发混乱,有人利用四漆屏一案攀扯到山家,山允一直不满贾南风专权乱政,贾谧又趁机弹劾山家侵占公田,贾南风便罢免了他尚书一职,李重不服,当众谏言顶撞贾南风,被贾南风外放出任代郡太守。
眼下颍川派在朝中确实占据了上风,贾谧也在有意拉拢陈家进行结盟,增加与司马衷对抗的筹码。
“逸民兄,如果还有更好的选择,不妨说出来,我洗耳恭听。”
说话者正是陈眕,他已去拜访过京陵公王浑,并表示相信卫玠,陈家也愿意帮助卫家渡过此次难关。
陈家这一表态,既在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司马衷想要收回世家大族手中的权力,就必须击垮把持中书的颍川陈氏,陈氏一门也不会坐以待毙,利用卫家,联合各高门大阀,逼迫司马衷禅位,再重新扶持一个傀儡上位,这也是各世家必然且唯一的选择。
若太子司马遹还在世,裴頠一定会站出来力挽狂澜,可惜晋廷失去了公认的接班人,燃起了各地诸侯王争抢皇位的欲望,就像开启了灾难之门,现在任谁也撑不起朝廷大局,更救不了西晋。
裴頠阖目叹息一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问错人了。”
陈眕笑道:“朝中诸事都逃不过逸民兄的耳目,我怎可不亲自前来?”
这时玄袍少年走了进来,裴頠以为她尚未清醒,又胡乱走动,便责问道:“跟着雨轻的人都去了哪里?”
雨轻躬身施礼道:“六叔,对不起,这些日子让您担心了。”
陈眕放下茶杯,笑道:“逸民兄,看起来她的身子已经大好了。”
裴頠却敛容道:“刚好一些更应该待在府中静养,少走动才是。”
雨轻走上前笑道:“我想六叔六婶了,所以就过来了,难道说六叔不欢迎我来?”
陈眕又笑道:“你昏迷的那几日,我可是派人送去裴府好些药材,你醒来后是否也该向我表示谢意呢?”
雨轻望向他,歪头一笑:“若是我对陈先生说声感谢,岂不显得很生分?”
陈眕呵呵笑道:“这大病一场,我以为你的性情多少会有些变化,没想到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雨轻从侍女手中接过茶,双手递给陈眕,真诚的说道:“陈先生就如同亲叔叔般的待我好,我自会铭记在心。”
陈眕接过茶,玩笑道:“好在你不是真的没心没肺。”
雨轻却退后几步道:“方才我在门外无意间听到陈先生和六叔的谈话,我认为对世家来说,这并非是明智的选择。”
裴頠面色一沉道:“雨轻,你—”
陈眕摆手道:“雨轻的想法总是很有趣,不如就让她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