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歧视的氛围
于是，这两天来，在极度恐惧惶恐中滋生出来的民愤就自然而然转移到了灰狐这个族群身上。
苏洋再开口之前，就已经预想到了这个结果。
可是他也没办法，苏洋不可能为了照顾灰狐这个族群的情绪，就一直放任这隐患不管。后续调查中，灰狐这个族群一定会成为他重点照顾的对象。
当时候风言风语的，其他族群的九尾狐也会把矛头对准灰狐。
灰狐一样会成为被讨伐的对象。
苏洋故意停顿片刻观察工匠们的反应。
现场气氛在潜移默化中变得非常奇怪，他明显感觉到灰狐被其他族群孤立起来。
苏媚儿在一旁捂住胸口，脸色苍白，呼吸由粗重变为急促。
就在此刻，她嗅到了她最为恐惧的气息：歧视。
歧视的气氛又在九尾狐各个族群中蔓延开来，就像是一个无论怎么努力都切不断的魔咒。
“这事儿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为了你们的子嗣着想，隔离还需要继续进行下去。”苏洋读了顿，用征询的语气问道：“大家都有什么想法？”
空气突然一滞，大家不知为何突然沉默下来。过了很久，前排一个工匠壮着胆子走上前，颤声说道：“主公，俺想回家看看俺婆娘。”
他身旁那个年龄很大的工匠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他训斥道：“就你自己有婆娘啊？万一咱身上携带着那个蜘蛛，咱孩子还有婆娘还活不活了？”
“阿公，俺都好久没见过俺婆娘了，俺都快忘了俺婆娘的长相了。”
“不行就是不行，真惹出事，咱哭都没地方哭去。”
苏洋没有插嘴，任由他们在这个问题上吵得热火朝天。几乎所有九尾狐都参与到这个问题的讨论中，唯独那些灰狐一直保持沉默。他们被边缘化了，自然而然也就被剥夺了话语权。他们一个个耸拉着脑袋，抿着嘴唇，眼神黯淡，表情失落。
歧视的氛围已经产生了，它就像个怪物，大快朵颐的吞噬掉所有人的自我。
所有人为了被群体所认同，拼了命的将自己塑造成大家期待的模样。
至于那些不被氛围所欢迎的人，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他慢慢丧失了为人的资格。
前世的苏洋，在他最为无力地幼年时期，一直被歧视的氛围所累，所以后来，他才习惯了独来独往。苏洋从来不惧与人争斗，唯独有一点，他真不知道如何才能战胜连形体都没有氛围。
对于灰狐现在所遭遇的一切，苏洋深感无力。
他没办法拯救他们，事实上，他还要做一个刽子手。他将残忍的践踏他们最后一分尊严，狠狠将他们的尊严用脚将其碾碎。
苏洋现在就已经能预见到，在对灰狐这个族群的后续调查中，他将遭受多大的阻力。
直接杀掉他们是最粗暴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但是苏洋不想这么做。
这么做，岂不意味着他彻底被氛围击败了。
因为不愿面对他们眼中为恶的自己，所以干脆将他们抹杀。
苏洋很奇怪，他总是在奇奇怪怪的地方追究自己的本心是不是源于正义。
实际上，他也是个屠夫。烧杀抢掠之事，他同样也在做。
只是偏偏有时候，他想做个善人。
就比如说现在。
他不愿承认自己连面对它的勇气都没有，更不想承认自己就是个懦夫。
所以这一次，他决定和氛围来一个拳拳到肉的对决。
第一步，当然是要解决虫害，不能让蜘蛛在他的地盘上为非作歹。
第二步，苏洋目光落在那些渐渐退到人群边缘的灰狐身上，让他们堂堂正正的在族群中活着，挺起胸膛，昂然自信的活着。
苏洋想起了苏媚儿，想到她是在一个怎样的氛围下成长起来的。这更坚定了苏洋这么做的决心，他决心要为苏媚儿创造一个没有歧视存在的世界。
就在苏洋愣神的当儿，工匠们的争吵不知不觉发展到白热化的状态。脾气火爆的，都准备拉开架势拳脚相向。苏媚儿强忍着内心的不适，并肩和苏洋站在一起。
事情已经够糟了，苏媚儿想象不到一旦事件升级，状况会发展成什么样。所以她才要站出来制止这场争吵。事实上，她现在已经有点力不从心。因为，光是对抗现在蔓延在空中的歧视的气氛，她就已经拼尽全力。
就在这时，苏洋轻轻握住她的手。就是这肢体上微小的接触，使得苏媚儿立即从烦躁不安中脱身。她从未像现在这般清清楚楚的意识到，苏洋就是她的主心骨。
她笑了，退到苏洋身后，将舞台交给苏洋。
苏洋自觉地挡在了苏媚儿身前，苏媚儿怔怔看着苏洋的背影，这一刻，她突然产生一种强烈的靠在他后背上的冲动。
“别吵了。”苏洋声音不大，却很有分量。即便再不甘愿，大家也停止争吵，齐刷刷望向苏洋。苏洋扫了他们一眼，他一早就想好了解决办法。矛盾已经被挑出来了，这个时机干涉在苏洋看来最为合适：“想回去看看婆娘的，站在我左手边。不同意和老婆孩子接触的，站在我右手边。”
这是要分清阵营的节奏啊，真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大家反倒开始犹豫起来了。表达观点是非常需要勇气的。实际上这就是一层窗户纸，捅破了，自然而然大家也就做出选择。所以说，苏洋现在很需要一个第一个站出来吃螃蟹的人。
空气流动到了这儿一下子徒然变得胶着起来，憋闷的让人都喘不过气来。躁动的气氛犹如病毒般在人群中传播，苏洋的注视更像是一种催化剂，无形中，这种躁动的氛围被放大到无限大。
“既然没有人做出选择，那我就按照我的方法处理了。”苏洋下了最后的通牒。
这时候，方才第一个开口说话的那人沉不住气了，他朝前迈出一步，低着头，缓缓在苏洋左手边站定。迟疑片刻，他才挺直了后背，心脏扑通扑通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