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最后的文明守望者
为什么？
苏洋的脑子里先蹦出这么一个问句。
为什么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有什么图谋？有什么谋划？
一瞬间，苏洋恍惚中感觉自己站在悬崖边上，再趋前一步便是烟雾缭绕的黑渊。摔下去，便是粉身碎骨、血肉模糊。
其实即便阿古不说他也会去做。
他有太多太多的理由，每个理由都是血淋淋的。
他可不是真心想成为人族的守护神，是不得不去这么做。
是那些他不愿道出的血淋淋的理由要把他往那个位置上逼。
可是为什么呢？
一个更令他喘喘不安的疑问在他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为什么他会对阿古提出这样的要求莫名警惕？
比起追究阿古提出这个要求背后的动机以及深意，他好像更在乎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像塑身衣一样死死包裹着他，这份压力，让他喘不过气来。
阿古转过身来，水晶球上飞速播放的画面定格在他最后在昆仑山之巅自爆前的那一秒。
苏洋目光黏着在了那上面，怎么也移不开。
那是迄今为止，他最黑暗的记忆。
甚至说，现在看，那种由不甘与绝望混杂出来的滋味，还如那天一般在他心底翻涌。
他咬紧了牙，仰着头，怔怔看着那幅画面。
不知不觉，他眼睛红了，湿了，一滴泪，落了下来。
呼啸的风穿过他空洞的心口，苏洋艰难咽了口唾沫。
“人族的潜力不止于此。”阿古用平淡的语调继续说道：“我很好奇，你们人族最后能走到哪一步。”
若是没经历过那个黑暗血腥的时代，听到阿古这个万物始祖对人族有这么高的评价，苏洋说不定真能激动一下。
现在？
呵呵。
苏洋笑了，他怎么想都觉得阿古这番话过于讽刺，甚至说还有些刺耳。
“难道就连你自己都对人族失去信心了？”阿古凑到苏洋近前，面带浅笑，目光中有几分探究的意味。
苏洋刻意避开阿古的视线，退后两步。这一刻，千万般委屈涌上他的心头，那些烙印在他脑海深处那些耻辱的记忆来回在他眼前显现。是了，现在他是有种扯着脖子质问阿古的冲动。但是很快，一种更为无力的情绪沉甸甸压在他双肩，压在他心头。
有什么用呢？
女娲创造出这个种族到底是要干什么？满足她的虚荣？还是给巫妖两族开发一种口感鲜美的食材？哦，苏洋差点忘了，女娲当初创造人族不就是为了把巫妖两族全杀光的吗？
他攥紧双拳，反正人族诞生下来就是作为工具来使用的。
难怪女娲后来了无音讯，就连人族快灭亡了，她都没露面。
本来就是嘛，对工具谈什么感情？犯不上。无聊不无聊，幼稚不幼稚？
苏洋抬起手，无意义揉搓着僵硬的脸部肌肉。他好像懂了什么，但又好像想不通的事儿变的更多了。
阿古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恍惚间，他的记忆穿越回他的年轻时代：那个和苏洋同样年轻的自己，为同一个问题苦恼着，愤懑着，绝望着，痛苦着······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身份：文明最后的守望者。
阿古攥起拳头，神色黯淡下来。
苏洋垂下双手，睁开双眼，眼中有愤怒，怨气，更多的却是失望。
他深吸一口气，稍稍稳定了一下暴乱的情绪：“算了吧，反正人族又不是我创造的，人族能不能延续，和我有什么关系？”
说这话时，苏洋脑海中闪现出无数故人的身影。
他感觉自己背叛了他们，他们的面容由责备变为暴怒。那些谴责他的声音更洪亮了，汇聚成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朝他汹涌袭来。
苏洋的呼吸开始急促，身子开始摇晃，意识开始模糊，他喘不过气来了，嘴巴张得老大，像是快溺死了一样，双眼暴突，脸色蜡黄。
视野越来越模糊，苏洋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他求救似的伸出手，阿古脸色一变，三两步上前，搀住苏洋的手臂。
一股暖流沿着苏洋手臂上几条经脉输送至他全身。
苏洋这才挺了过来。
“你还是先去休息一阵子吧，你给自己太多的压力·······”阿古话还没说完，苏洋猛地推了他。他因为用力过猛，身子剧烈摇晃，差点一头栽倒。
阿古一脸错愕的看着苏洋。
苏洋有气无力的看着他：“老子再也不管这档子破事了，你就是把女娲叫到我面前，叫她跪下求我，我都不会答应的。”
说到最后，苏洋咬牙切齿的补充道：“我要是答应就是孙子。”
空气一时凝滞，苏洋肩膀耸拉下来，盯着阿古，气喘吁吁。
阿古沉默下来，长久的看着苏洋，目光很陌生。
苏洋莫名感到一阵心虚，虽然他才是那个受害者。
他再一次避开阿古的视线，一股难以言喻的虚弱感爬上他的心头，又不受控制的朝着他的躯骸四肢扩散。
苏洋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脑袋也变得清醒。
这样发泄了一通，他是爽了，很爽，这辈子都没这么畅快过。可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随之而来的就是无所适从，无力，还有空虚。
他沉默下来，怔怔盯着一个点发呆。说实话，他现在脑子里很乱，好多事情纠缠在一起，理不出个头绪。
他突然蹲了下来，抬起双手，并起手掌，把脸埋在掌心里。
阿古默默坐在苏洋身旁。
苏洋长叹一口气，抬起头，瞥了阿古一眼。
“巫妖两族也是你创造的吧？”苏洋问道。
“是。”
“为什么？”苏洋紧跟着问道。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又是这样？”苏洋无奈笑了笑，并未追问下去。
“想不想听个故事？”阿古旋即问道。
“谁的故事？”
阿古笑而不语。
苏洋懂了，点了点头，做出倾听的姿态：“你讲吧，我听着。”
“也许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你对这个故事能感同身受。”阿古怅然的叹了口气，短暂的构思了一下语言，幽幽开口，将这个故事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