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喻便没有将黎曙宝剑还给云玺,返身而上。困在塔顶的乌先生还没来得及哼唧出声,就被抹了脖子。
还顺手从他身上扯下了一段布条,将沾满血迹的黎曙宝剑擦拭干净。
“说说吧,卫伯,当初子乌寺和你,是如何搭上线的?”
卫伯府前院,最富丽堂皇的那间屋子,本该是卫伯的小朝堂,这会儿却成了云玺审讯他的去处。
堂堂一国之君,刚在塔顶见证了一场血腥暴力的斗殴,又在水里湿了个彻底,这一瞬眼神还飘忽着,没有个定点。
反倒是跪在一边的庆阳,神志清明,忍不住地推了卫伯一把,低声唤道:“父皇!长定殿下在问您话!”
“父王?”
“父王!”
卫伯眼前似乎还糊着一层殷红的血。
他儿时过得顺利安稳,继承卫国王位时也不曾有过兄弟纷争——所有的一切都来得太过简单容易,让他觉得这世间之物几乎都是唾手可得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太过顺利,才让他的欲望逐渐膨胀开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迈出了这一步,做出了与虎谋皮的傻事。
如今,想要脱身,已是不可能。
无论是继续与子乌寺合作,还是将一切都招出来,似乎都不切实际。
他恍恍惚惚,在女儿的连声呼唤下回了神,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什么好。
云玺歪在椅子里,眉心微蹙,满脸不耐。
卫伯看见了。
“卫伯,无论谁是君,你都永远是臣!除非你到现在,还坚信子乌寺能成事。”云玺看向卫伯的眸子里写满了不屑,嘲弄着说道,“还是卫伯觉得,筹划了通过八星日月舞向百国传递消息却被本宫当众揭了短、阴谋杀害本宫却认错了尸身的子乌寺,能满足你那莫名其妙的私欲?”
她的嗓音本就低哑,有被这夜色熏染,一字一句说来,更显铿锵有力。
震得卫伯与庆阳都禁不住抖了两抖,忙不迭地磕头请罪!
也不知这长定皇姬是如何得知当初他们为子乌寺出主意,更不知这位皇姬是如何从子乌寺的追杀中逃出生天。
他们只知道,在长定皇姬和忠正王面前,只有现在说和不说、多苟活几日和当即被杀死的区别而已。
刚才,长定皇姬让忠正王将那位乌先生杀死时,可是满脸恼意、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的!
卫伯匍匐在地,深吸了一口气,终是说道:“殿下请问,臣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云玺顿时满意地笑了。
她道:“当初子乌寺是如何找上你们的?又是想要通过当日庆阳的舞传出什么样的讯息?在此之后,子乌又可曾要求你们做过些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接踵而至,不给卫伯丝毫喘息的机会。
如此短的时间,完全不够他编出一套足够让堂上二人信服的谎言。
只要他有一句欺瞒之词,与前后连结不上,长
定和忠正王这两只狐狸必定有所觉察。
在此情形之下,他只能实话实说。
那双溢着寒光的眸子就这样直勾勾地望向他,让他逃脱不得。
卫伯不敢再与之对视,连忙低下了头,道:“那是前年的一个冬月,臣正想寻个机会,将祖父那一辈封出去的封地收回,还没动手,宫——”
他本想说“宫中”的,紧接着又想起以他的爵位是不能修建王宫的,忙改了口。
“府中便来了不速之客,正是方才忠正王在塔上见着的那位……臣不知他姓名,他只让我们唤他‘乌先生’。”卫伯的记忆被拉回一年多前,“他当时问臣俯首称臣的日子是不是过足了;问臣想不想有一天,不需要再朝觐任何人、不需要向天朝缴纳税赋贡品……”
时隔一年多,再叙述起来,语气不免平淡——就连卫伯,如今也觉得当年的自己蠢笨不堪,竟就这样被绕了进去。
可他忘了,子乌寺里头的人,惯会拿人的心魔做文章。语气激昂地诱导一二,心志不坚之人便上了当。
“罪臣该死!”卫伯想着想着,愈发后悔起来,连磕了好几个响头,砰砰砰的,让云玺心头猛地一跳!
她忍不住扶额说道:“别磕了,本宫还活着,无需你磕响头奔丧!”
话没说完,就感觉自己身上落了道凉飕飕的目光。
云玺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轻咳一声,沉下嗓故作深沉地道:“本宫现在还不打算追究你的罪名。你上了当,受了骗,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告诉本宫,他们让你们传出了什么样的消息?”
虽然听见云玺这么说,可卫伯依旧不敢抬起头来。
“在天子大寿、召百国诸侯前往安澜贺寿的圣旨下达的当天,乌先生便找了过来。他说平日里子乌的人进不去一些地儿,只能趁天子寿宴之时,将消息传出。”卫伯缓缓说道,“只是子乌寺也不曾与那些联络不上的他们的人对过暗号,庆阳当时才想出了假借贺寿,以一曲舞来传信的主意。”
听到这,云玺才缓缓坐直了身体,摸着下巴问道:“噢?据本宫所知,你们先前还误以为这曲舞旁人、包括本宫在内的旁人都不知晓其中的含义呢!既然先前不曾对过暗号,你们又是如何确定,要接收讯息之人能够准确地收到消息?具体要传达的,又是什么样的消息?”
“殿下当日说,此舞名为八星日月舞,指责我父女二人有楚王问鼎之心——不知殿下可还有印象?”
云玺颔首。
她不仅记得此事。
而且印象深刻。
“难道你们和子乌寺没有这样的心思?”
卫伯闭上眼,道:“不曾。”
“当初乌先生说,连七国,并宫中内应,共谋天下。我儿这才想起古书中记载的盘鼓舞,稍稍改进一二,这才成了殿下眼中的八星日月舞。”
至于当日长定皇姬所说的,将宇宙星辰都踩在脚下的心思,是盘鼓舞的原意,却并非他们的本意。
云玺挑眉,这么说起来,倒是她错怪了他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