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喻望向云玺，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殿下胡说些什么？”
“那你如何能在短短数月、噢不，短短数日之间，从一个纯良懵懂的少年人，变得宛如酒精久经欢场的恩客？”云玺瞪着他，说得理直气壮。
言喻：？？？
他眼皮微掀。
看着气得口不择言的姑娘。
等着云玺自己意识到他久久没有接话、就差以为他是要默认了的时候，才听见他懒洋洋地开口道：“本王是不是该问殿下，是不是从前，对安澜城里的公子哥儿如此这般惯了？”
云玺：？？？
这又是从哪儿得来的结论？
“否则，怎会抛了礼义廉耻，不知尊师重道，对我这个先生……”言喻顿了顿，唇边笑意浅淡，“也上下其手？”
下一瞬，他抬手，挡住了气急败坏的小狐狸朝他伸出来的小爪子。
“你——”
言喻轻笑，一个翻身，又将人扑入被褥中。
他垂眸，在云玺耳边低笑：“明日上巳，今夜验货——殿下，您看如何？”
云玺：？？？
不不不。
大可不必。
她信了他还不行吗？
—————
三月初三，上巳佳节。
楚国地处南端，本是瘴气环绕的南蛮之地，春秋之时自立为王，才有所开化。
比起端阳节，三月三这个先祖诞辰，似乎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至少，不值得楚地大多数人去江边祓除畔浴。
郢都的大街小巷之中，叫卖声、争论声依旧。
令尹府外，依旧停着数架马车。
云玺一挑眉，背着手便迈步入内。
令尹似乎早已习惯了每天上午来找麻烦的长定皇姬，面不改色地将人迎到主位上，一拱手，便问：“殿下有何吩咐？”
“本宫要出城。”云玺也就不跟他绕弯子，直言道。
令尹没想到这位祖宗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他怔愣在那儿，许久说不出话。
如今国舅爷已经率军出城，城防一事，自然还是交还给了令尹大人。
长定皇姬这是……来给他报备行程呢！
他忙不迭地点头说道：“殿下若是想要出门，那直接叫开了城门便是！不必……”多此一举。
云玺勾唇，笑得分外无辜：“本宫这不是怕大人有急事找本宫时，找不到人不说，还平白误事儿嘛！”
令尹：？
长定皇姬会有这么好心？
他怎么总觉得有些不可信呢？
不过，看云玺一身劲装、手持长鞭的模样，一身的行头分明就是要远行，教令尹不得不信。
“怎么，大人被本宫误了事儿？”云玺见令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许久，笑嘻嘻地开口。
“没有——臣多谢殿下告知。只是，”令尹顿时收敛了面上的情绪，垂着眼帘问道，“臣可否问问殿下，此出城门，所为何事？可需臣派人手保护？”
狡黠的狐狸立马换上了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小狐狸眉眼低垂，哀哀戚戚：
“本宫终不放心让诸位为了楚世子一事劳心劳力——故刻意前来请辞，想……想亲自去找找他。”
说完，小脸竟还一红。
在不熟悉云玺的人眼中，这模样像极了少女怀春。
啧。
看来长定是想美救英雄了。
什么“我逃出生天后，第一眼见着的就是你”一类酸掉大牙的戏码，竟要在他眼前上演了吗？
“这……城外不大太平，殿下多少还是带个护卫出去罢？”
令尹早在云玺进来时便发现，前几日总跟在云玺左右的布衣护卫此时已不见了踪迹。
也不知是长定皇姬为了找旧爱而抛却了新欢，还是他奉命去办旁的事儿了。
“不必，事关巫蛊，要么需在人数上压制他们，要么就少惹人注意。”云玺摆手拒绝道，“更何况，如今郢都人手也不多了，还是让他们加强戒备才是——否则，倘若这世子还没找回来，郢都先落入了巫蛊之手，岂不贻笑大方？”
“是，殿下所言甚是。”
别说云玺不想要人马，他还不想借人呢！
如此，正遂了他的意。
云玺抬手，沉声叮嘱道：“行了，本宫这便出城。大人，本宫不在的这几日，要加强城防！”
正要出门，她又想起一事，脚步微顿，望向令尹，似笑非笑地说：“大人，如今王城空虚，可切莫忘了里头还住着将来的太后娘娘。”
令尹一愣。
待意识到云玺说了什么之后，连忙应声：“是，请殿下放心。”
云玺这才满意地点了头，大氅一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令尹府。
“大人，您说，这长定殿下是什么意思？”
令尹盯着那道玄色的背影看了许久，眸光深沉。
“大人？”
“呵——”令尹轻嗤了一声，唤了个府兵来，沉声吩咐道，“去，跟着长定皇姬，确保她出了城！”
“是！”
几个披坚执锐的将军这才回过神来，满眼错愕地望向令尹：“怎么，大人是怀疑其中有诈？”
可看这长定殿下，要担忧有担忧，要娇羞有娇羞，哪像是装的？
令尹凉凉地看了他们一眼。
他冷叱道：“怎么，我们在长定皇姬手上吃的亏，还不够多？”
“这……”
若说是眼看着就要到手、却又飞了的兵权……
几个将军对视一眼，皆是摇头。
他们觉着，这事儿该怪不通兵法、却非要插一手的令尹大人。
若非他胡乱接话，他们哪至于一败涂地？
“怎么，你们是觉得，凭长定皇姬在安澜城中的名声，会是一个良善之辈？”
“我等并非此意……”
有人刚想要辩驳，便被自己的同袍拦下。
“是，如今多事之秋，多个心思总归好些。”那名将军沉声说道，“一切全凭大人安排。”
“全凭大人安排——”
他们虽是武夫，却也多少读过兵法。知晓在这举事之际，最忌讳的就是军心不稳。
他
们身为将军，更不该如此！
“如此，甚好！”
令尹这才满意地轻哼了一声，一双眼睛里头充满了阴鸷：“长定皇姬……”
让你三番五次坏我事！
让你在这关头找上门来！
你既出了城，便休想再回来！
云玺这会儿早赶到了城门之下。
在临近的茶棚里要了一壶茶水，灌了几口，也就等来了从令尹府一路跟来的府兵。
“啧……”
云玺一边喝着加了盐的茶水，一边抚着她的枣红马，口中念念有词：“这群人做事，手脚是真的不利落……若是连他们都能成功举事，那这天下也就乱得彻底了！”
枣红马蹭了云玺两下，并没有听明白。
云玺挑眉，将一壶茶饮尽，往案上扔了几个铜板，骑上马就出了城！
身后的那条影子，并未跟出。
小狐狸眸光一亮，打马拐上了官道边上的山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