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平突然想到,何洋和李春这两分自己同时交给许昭良的文件里,会不会有某些共同的东西?可以自己当时的情况来看,俩人似乎各行其道,很难产生什么交集。但官场上的东西,谁也说不准。
孙平看到是何洋的东西,也就并没有拆开。因为这个属于私人物件,自己随意拆开,一来有悖常理,二来也算是对何洋做出的一番姿态。
到下班之前的时间一如既往的按照程序化进行,于琪倒也真能憋得住,只是几次进来的时候,看上去在思考着要不要发问,踌躇片刻也还是憋住了,直到最后孙平突然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正好明天是周末,到外面去走走?”
她听到这话,忍不住芳心一颤,但旋即想到一个很正面的问题,终于是没憋住问道:“那今天晚上呢?”
孙平哈哈一乐,道:“当然是蹭饭了呀,还用考虑吗?”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于琪的脸上划过一抹红霞,小嘴儿一嘟。不过和往常不同的是,她的脸上明显闪过一层喜悦。
她想了想,然后又对孙平说道:“要不这样吧,明天我们约个地方汇合,毕竟孩子周末要回来。”
孙平自然而然的说道:“嗯,都听你的,寿星老。”
于琪不满的撇了孙平一眼,说道:“我有那么老吗?”
下班以后,于琪先离开,两人约定在宣传部大楼的视线死角处打了照面,然后孙平载着于琪,她上车以后孙平便问道:“诶,对了,今晚有哪些人?”
于琪看了孙平一眼,说道:“就我一同事。”
孙平一愣,心说于琪怎么没有叫瞿秋呢?但转念一想,心里又有些得意,毕竟自己再怎么说,也爬到了瞿秋之上,成了她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
过了一会儿,于琪问道:“你说周末我们到外面走一走,上哪儿走呢?”
这是一个女人都会问的问题,因为女人通常都有一种自我防范心理,无论是对任何人,因为中国的妇女性格偏保守,这是代代相传的,如果这个女人生了个儿子,这遗传到这里也就断了,如果是个女儿,那就把这传统继承下去。在以前生育没有节制的年代,这种遗传就像病毒一样,传播能力是非常可怕的,而这种东西对男人来说,却又是把双刃剑,你老婆遗传了,固然是好事——可问题在于,人家老婆也遗传了呀,平时想偷腥,就很不容易了,当然,作为世界上嘴上最高的种族之一,中国人办法是有很多的,鉴于数量甚巨,容后再提。
孙平按着于琪的意思,寻了一家装潢很华美的西餐厅,要了一个包间。落座以后,孙平让
于琪点菜,服务员出去以后,孙平见着于琪的表情有些阴暗,心头也有些不舒服,虽然这段时间她近乎有些病态的对自己的占有,让他产生了一些反感,但毕竟这都算是小事儿,孙平倒也清楚:“你没事儿吧?”
于琪摇摇头,说道:“没事儿,只是有时候想到一些不愉快的东西,心情烦闷,不能自已。”
孙平问道:“怎么了?”
于琪说道:“就是冯宇霖的事儿吧。”
孙平没有说话,因为他感觉到于琪会继续说下去。【! www. …@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果不其然,于琪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觉得我们做的这些事,放在几十年前,那就属于伤害自己同志的阶级敌人范畴了,一定会是群众批斗的对象。可现在不同了,现在,你要想在官场上自保,活得稍微滋润一些,你就不能太正统。正统和善良,在眼下往往就是无能和代名词,邪门歪道、旁门左道却成了能力的象征,成了成功的必备手段和条件——当然,社会也就这样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能怨谁呢?”
孙平一直都知道,其实于琪的内心深处,也就是骨子里,其实是个非常善良的人——当然,因为她的遭遇和境遇,使得她的本性在遇到孙平之前被藏了起来,或许是因为藏得太深了,她有时候甚至会怀疑自己以前那些善良和正统,是不是装出来的,赶时髦的说法就是你扮演一个不是真实的自己,但日积月累,入了戏……很多人的转变,都是从这个开始的,连于琪此时也在转变的边缘,但好在她骨子里还封存着一段那些属于曾经的美好,所以,她才能在现在,当着孙平的面,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其实孙平又何尝没有过这种想法呢?如果真要按照道德标准来评判,冯宇霖当日对自己使坏招的时候,自己就应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逆来顺受以德服人,可这些东西,在日常生活中可以用,但在官场上却又绝对不行。因为中国的文化极其特殊,估计全世界也就这么一家是官本位文化,徐阶如果如上面所说,来个正人君子以德服人,估计早就让严嵩父子给扔到西北参加假设兵团了,明朝中兴只能成为一纸空谈;司马懿被曹爽压着,玩一出正人君子以德服人,估摸着两晋数百年的皇朝只能让某个后世时空乱入分子去建立了。中古时期的欧洲人就特别绅士,两军对垒都得先打个招呼,比方说“对面奥地利的骑士们,我们法兰西的骑士要对你们发起冲锋了,你们注意一下”,然后对方呼啦操把阵型排好,你来进攻吧——也正因为这所谓的狗屁骑士精神,欧洲人在地理大发现之前,一直被波斯人、阿拉伯人摁在地上,想怎么揍就怎么揍。所谓
的几次十字军东征,凑个几十万的大部队,连人家几万人都干不过。
由此可见,所谓的道义,只是一种思想境界上的升华,在官场上,有时候要讲,但只是调味品,不是主食。更何况在古代,人们讲究立德、立功、立言三立,又称三不朽,一个被堵死了通往官场之路的人,是没有立德、立功的机会和条件的,只能选择立言。虽说立德止于一身,立功止于一时,立言可传之久远,但毕竟很多人在选择立言之时,是退而求其次甚至于为形势所迫,论点观点很容易就会有偏颇,而人在形势之下所作所为,很多可说是因势利导,带有极其强烈的主观性,加之能立德立功之人,属于少数派、精英阶层,更多的人则是名落孙山,这积攒起来的怨气,人数一多,一累积,那就有些可怕了,而此时一个激进甚至于有失公允的言论,很容易被人接受,甚至摇身一变,成为金科玉律。历史由无数个轮回构成,在这一点上,见仁见智。
回到眼下。孙平听到于琪这么说,微微一笑,道:“你说的,也是这么一个道理,但你也知道,人都有一个本性,荀子说过,人性本恶,人的第一出发点或者说主要出发点,更多时候还是为了自己——当然,这些听起来同我们从小所受的教育背道而驰,但却是老祖宗们几千年总结下来的经验,你真的不用太在意,毕竟从出发点来说,我们一来算是出于自卫,二来,我们这也算是变相的做了一件好事。”
于琪嘟了嘟嘴,说道:“还好事呢,刚送走了一个淫魔,又来了一个恶魔,反正都是魔,无非后一个更容易受人尊敬,前一个容易受人唾弃罢了。”
就在这时,菜已经上来了,孙平见眼下把于琪说动的机会几乎没有,当下便说道:“先吃东西吧,你不是说这里的味道很不错吗?”
于琪嗯了一声,然后问道:“对了,明天我们去哪儿?你有安排吗?”
孙平说道:“去玉锦吧,正巧那边正在弄一个佛教文化节,你不是心中充满了懊恼和忏悔吗,到佛祖那里忏悔去吧。”
于琪白了孙平一眼,说道:“你就没有一丝不舒服?”
孙平说道:“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于琪啐了孙平一口:“你少在那里自恋了。”
由于于琪的儿子晚上要在家里住,两人吃完了这顿饭,也没干别的,孙平便送着于琪回了家,自己没有上去,砖头又回了自己家里。心下琢磨要不要打个电话给梁光辉,但转念一想,觉得还是算了,毕竟自己是去玩的,人梁光辉再怎么说也是个厅局级领导,你为这个事打电
话过去,未免有些太过大题小做。
一夜无话,第二天孙平从睡梦中醒过来的时候,也是早上六七点钟的事儿,他本准备给于琪打个电话,但又想到她似乎没有自己这么早醒的习惯,便起了床,到客厅里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新闻。江州电视台最近特别开了一个专栏,每天都会对连河水电站进行报导轰炸,从这个水电站是怎么修建的到修建过程中的奇闻轶事、感人故事,每天一集,跟弄电视连续剧一般,只不过每一次何洋都会露那么一两次脸,当然,每一次宣传语上都会出现前赴后继、继往开来这几个词,顺带把李春也夸了一通,毕竟江州电视台的主管部门再怎么说也是江州市宣传部,李春现在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夸一下头儿似乎也没有人会觉得不妥,毕竟都是为了混口饭吃。至于当中有些什么曲折,不知道内幕的人,根本就看不出来,一点蛛丝马迹都不给留下。
看完新闻差不多快八点了,孙平估摸着于琪应该起床,便给她去了电话。
于琪接电话的时候,孙平听到一阵水流声,心想她应该是正在梳妆打扮,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得于琪一通抢白,道:“好啦,我起床啦,没领导早起的习惯,你到楼下给我电话吧。”
言语中竟是有一丝撒娇的味道,孙平发现今天于琪的心情应该非常不错,也只是哦了一声,然后收拾了一下便下了楼,开着车往于琪的家里去,不过今天似乎有些不凑巧,开到中途的时候孙平发现没剩着多少油了,只得往返去到了加油站,然后返回于琪这里的时候,于琪已经提前在楼下瞪了有那么一会儿了。
不过她今天有那么一些特别,孙平一下子差点没认出来,定睛一瞧,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