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孙平还是觉得,这件事应该慢慢来,很多重要的事情都是关心则乱,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小心方驶得万年船,毕竟这件事如果真的出来,对于如今还存在着权力制衡的江州官场而言,那是一场空前的大地震,但大地震前,通常都是宁静的,那是因为知情者们正在为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而做最后的努力。
就在此时,他的电话响了,正在想事情的孙平因为神经弧没来得及反射,潜意识的吓得一抖,孙平拿起电话来一看,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心说这还真是冥冥中一切自有注定的不是?要不哪能出现这种巧合?他不相信这个人对这件事知情,因为这个人不可能有任何渠道可以得到这个消息。
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姜鹏的妻子、从另外一个角度上来说也是把姜鹏推进火坑里的陈英。
瞿秋又出事儿了--当然,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心里那个突然的自我又有些蠢蠢欲动的样子,不过她有个优点,就是当她想干一些常人无法理解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又符合新闻工作者从业标准的事儿的时候,她都会事先把初稿给孙平看。不过话说回来,这也得益于孙平把着瞿秋的稿子。
所以,综上所述,从严格意义上说,瞿秋是准备出事儿,不过这也算是幸事一件,毕竟也可说是能防范于未然。
接到瞿秋这初稿的时候是下午,孙平正准备下班,无意间督见自己邮箱来了一封邮件,是瞿秋发过来的,一开始心里还打趣说不知道瞿秋又有什么想法要来找自己了,当下随意的把邮件打开一看,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还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瞿秋似乎和陈友成杠上了,她最近又跑去万华一趟,待了不少时间,深藏功与名,又搞到了一部分陈友成贪腐的资料。
孙平在心头苦笑,从迷信的角度上来说,难不成这瞿秋上辈子被陈友成整的很惨?他有些无奈的跟瞿秋去了电话。
“喂,什么事儿?”瞿秋问道。
孙平说道:“你听我这口气,就知道我找你什么事儿了吧?”
瞿秋看样子是受了刺激,声音有些不满:“你每次都拒绝我是吧?你知不知道,那些因为这些不正当行为而利益受损的人他们的感受?再说了,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是一个新闻工作者,尊重客观事实是我工作的起码素质,我不想违背,而你一次又一次的让我违背--”
“好了好了,”孙平有些无奈的说道:“你听一下我的意见好吗?”
瞿秋那边停了一下,看样子是在平复情绪:“好吧,你说。”
孙平说道:“说实话,我也觉得这
种事糟糕透了,根本不应该发生,但我跟你说,从官场中人的角度和思维方式,就是面对现实处理问题,其他的都是后话,甚至永远不提,你是媒体人,新闻工作者,我们在处理一些事情,尤其是敏感问题的,着眼点不同,出发点不同,自然得出的结论也就不同。”
瞿秋听完孙平的话后,质问了孙平一句,言语中有诸多的不满:“你是怎么一回事儿今天?平时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你干嘛老是间接的在维护陈友成?你和他有私交?或者说,你拿了他什么好处?”
孙平和陈友成到现在都还没有过照面,更谈不上好处什么的。在瞿秋把邮件传给孙平的一瞬间,他也考虑过是不是要把这个加上姜鹏的事和盘推出给李春和王哲,但旋即就在心中否决了这个想法。
首先,孙子兵法那句话说得特别好,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魏翔这个事儿,不动则以,一动必然要取得决定性的成果,否则只能是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其次,眼下的形势,看似平静,但这平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两股势力中间放着一个随时可能被点燃的火药桶,这个火药桶只要在一个不合适的时机点燃,结果是无法预期的,政治斗争非常残酷,要么赚个盆钵体满,要么赔个体无完肤。
所以,他定了定神,对瞿秋说道:“什么这种人--其实我和陈友成到现在都没有见过面,甚至没有过任何交集,但我想说,如果你对一个人不是特别了解,就最好不要对他的一些行为产生没必要的反感,首先这很容易得罪人,其次人无完人,每个人有优点的同时,也自然有他不好的地方,我感觉你并没有全面的了解陈友成,只是因为他一个暴露出来的缺点而本能的反感他,而且话又说回来,要说私交,咱俩的私交无论如何也应该比他要强上一点点吧?”
说到后面他不由得会心一笑,然后继续说道:“你也要体谅一下我嘛,我又不是仲裁法庭,我只能站在我的角度上,也算是从大局出发,让你稍微放宽一点心。”
瞿秋在那边轻轻的哼了一声,道:“是吗?”
孙平见瞿秋有些被说动的迹象,当下继续循循善诱:“你应该知道,如今的官场,就是一张又一张编织起来的关系网,当中交织、冲突,一个人要想在官场上立足、存货,甚至有所作为,靠一个人肯定不行,得拥有自己的关系网,而且我跟你说,陈友成背后还站着一个付青山,至少到目前为止,他算是春风得意,别说是你,就是我见了,也得礼让三分的不是?再说了,你开罪了陈友成,从另外一个角度上来说,就是开罪了付青山,开罪了江州市的一把手,
你以后怎么混?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也请你站在我的角度上,听一下我的意见,好吗?”
瞿秋沉吟半晌,对孙平说道:“我感觉你好像话中有话,难不成你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孙平在心头笑了笑,有的东西可以瞒住瞿秋,那是她不知情;而有的东西却瞒不住她,因为她对自己的了解,他定了定神,然后对瞿秋说道:“这样吧,我就跟你说一句话,说不说在我,能不能明白,那就在你了。”
瞿秋在那边沉吟了一会儿,然后对孙平说道:“好吧,你说。”
“你听清楚了,”孙平压低声音说道:“正义有时候会迟到,但却从来不会缺席。”
瞿秋没有说话,孙平继续说道:“说真的,我打心眼里赞同并且佩服你的侠肝义胆、你的社会良知,我也认识许多从事文化传媒的人,他们大多数都有一定的社会责任心,这很好。但你也应该明白,有的东西--好吧我说直白一点,理想是理想,现实是现实,两者中间隔着一道或许无法逾越的鸿沟,在你面对现实的时候,你应该就明白这个道理,有的东西嘴上说说甚至你把它写进日记、小说里,都是可以的,但你不能写进新闻里,认真不得。就说眼下这个事情,不捅出来屁事没有,你把它捅出去了,对于官场来说,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对你来说,自然是看热闹就怕事小,最好把一大拨人都给拉下来,可实际情况呢?除了处理几个人,给江州的政治生态带来一定的影响、给政府添堵、制造些麻烦以外,也没有任何其他意义。而对你自己呢,那就不怎么算好事了,除了发泄一下心中情绪、满足一下小我,还有什么呢?而且事成还好,要是没有做好,人家反手把你的饭碗给端了,你不是得不偿失吗?虽然从道德上,提倡为大家弃小家,但实际上,不也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吗?”
就在此时,孙平的手机显示有电话进来,孙平一看是陈英,就对瞿秋说道:“我现在还有一些事要忙,你听我这次,剩下的过段时间跟你解释好吗?”
瞿秋看样子有可能被孙平说动了,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己的理智在内心斗争中稍微占了些上风,当下便对孙平说道;“嗯,谢谢你开导我,虽然说的我内心有些不敢苟同--你有事儿你先忙吧,我没事儿了。”
孙平松了口气,然后换了个情绪接通了陈英的电话:“喂,英姐你好。”
他看了一下时间,心说今下午还真是,看来时间得被江州电视台的人给干掉了。
陈英问孙平道:“那天你让我过两天给你电话,说有什么事儿要跟我说。”
孙平在
心头一愣,那天从纪委出来就接到陈英的电话,当时自己脑子转的太快,而且被塞得满满的,便让陈英过两天联系自己,不过孙平一直有些奇怪,陈英怎么会在那个时候给自己打电话来,难不成真是女人有第六感,或者说,她和姜鹏有心灵联系?
当然,这也算得上是玩笑话,可没想到陈英跟孙平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小孙,我想问你个事儿,是关于姜鹏的。”
孙平心头有些啧啧称奇了,不过转念一想,陈英来找自己,无非就是两个东西,一个或许是自己给她介绍的李春,不过说实话,自己只管领进门,修行什么的,那是她自个儿的事儿;而另外一个,不用说也是姜鹏的事情了,而这一个,是前一个条件的起源。
所以,陈英来找自己,的确和姜鹏有关,只不过在一个凑巧的时候打了一个凑巧的电话,这也没什么特别的。
孙平说道:“嗯,你问,我有知道的,肯定会跟你说。”
陈英接下来说的,可就有些玄乎了。
她前几天晚上一直在做梦,梦见姜鹏沉冤得雪,然后自己把他接出来,两人相拥而泣,痛定思痛以后,两人决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寻了一处宜居的小县城,过起了平淡的生活--当然,有的时候梦境是对现实期盼的一种反应,不过,现如今的状况是姜鹏的确有机会出来,但这些孙平暂时还不能跟陈英说,于是他换了个口气说道:“嗯,这个其实我也知道的不多,不过我想,如果姜大哥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那应该不会呆太久吧在里面。”
陈英有些着急的说道:“还不算太久啊,都快半年了--”
孙平在心头有些无奈,心说陈英的政治智商真的不高,自己刚才已经打了一个擦边球,悄悄的告诉她姜鹏短时间内有机会出来。像他这种,有这种机会说实话已经很不容易了,毕竟姜鹏要面对的那座大山,不是他独臂之力所能承受,而且话又说回来,中国因为这种情况进去的人少了吗?在里面呆个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都出不来的人,少吗?
但他不能对陈英说得太仔细了,当下只得说道:“英姐,我知道你心里的确不好受,但中国人的行为,就讲究个循序渐进,不能一步登天,而且姜大哥的事情有其特殊性,所以,我其实知道的也不多,但话说回来,人在昨天在看,有时终有,无时绝无,不是吗?”
孙平这也算是堵住了陈英的嘴,也把暗话说到了一个能挑明的极限,至于陈英能不能懂,那真不是自己该管的事儿了。就在此时,于琪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孙平对陈英说道:“英姐儿,有时间的话我们单独谈
谈好吗?我现在有些事儿,可能--”
当然,孙平这话的意思陈英要再不明白,那她可以回去重修一下人际交往学了。当下便对孙平说道:“好的,那我不打搅你了。”
挂掉陈英的电话,孙平扭头看向于琪,笑道:“今天又给我布置什么任务来了?”
他故意这么说,把于琪逗得像个领导似的,于琪有些不满的撇了孙平一眼,道:“我当然是有事儿来找你了,无事不登三宝殿嘛。”
“那请问有什么解释呢?”孙平笑道。
于琪把文件放到孙平面前说道:“上面派下来一个任务,可能要你去区县一趟,你先看看--”
孙平把文件接过来,简单的走马观花的瞅了瞅,不由得一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