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小心翼翼的从里面出来,孙平轻轻一笑,道:“出来以后就不用进去了,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收拾一下,准备准备,一会儿和我去那边博览会。”
“啊?”于琪楞了一下,做出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模样。
孙平无奈的摇头道:“下次想和我一起的话,就不用托付人来捎话了吧,搞得那么神秘,跟个地下党似的。”
于琪像是后知后觉一般的小脸一红,她自不能像小女孩儿那昂做出娇羞的模样,那就成装嫩了。不过她这种年龄段的女人,很快就能把情绪平复下来,倒是省了不少曲折。
孙平出来以后,拦了一辆出租车,行在路上,他有些好奇的问于琪道:“对了,瞿记者应该比你小几岁吧,你们怎么成为朋友的?”
他并没有直接称呼瞿秋,故意隐瞒了两人的关系,这也变相的告诉于琪,你有什么事直接找我就行,不用去绕那个弯子。不过这个世界说大也大,大到两个看似很有关系的人素昧平生;当然,这个世界说小也小,小到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密不可分。
于琪嗯了一声,然后说道:“我们是一个学校的,我比她大三届,在学生会里她是我的下属,所以有这么一层关系。”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看样子因为瞿秋现在已经有风生水起的模样了,而自己还是在一个角落里默默无闻。孙平注意到于琪的表情,心头无奈的笑了笑,心说虽然人的成就或者说社会地位的高低与他的年龄没多大关系,但只要是人,就算你自己不想,也会被身边的人拿来对比,也不管这是纵向对比还是横向对比,只要你在人们想要比较的那方面落了下风,难免会落下一些不利于自己的口舌。
这种感觉每个人都有,就像你小时候,别人家的孩子永远像个天敌一般的和你一起成长,且不论那个别人家的孩子真实情况如何,但在你家大人眼中,他永远领先你那么一丁点儿,无论你如何努力,哪怕是把自己全部的潜能如最后的赌注一般押上去,结果就像是一本写好的剧本,你只要当上了反派,不管你做了什么,哪怕是扶老奶奶过了成千上万次马路,你还是只能得到那个被安排好了的结局--当然,这剧本又是开放式的,等你长大以后,一切的一切,又会变成另外一个样子,或是反转,或是并驾齐驱。【#¥www. *~最快更新】
孙平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劝于琪,就算知道她的症结在哪里。说于琪这心结,其实也很好揭开,升个官儿、提个干就完了,可就是这说起来甚至是看起来都不算是很大事儿的事儿,对于于琪来说,就成了天堑。
通常情况下来说,一个人,在一开始做一件事
的时候,或者是因为对这件事本身的不了解,又或者是因为在没有遭受到挫折的时候自信心爆棚。后来渐渐的遭受到一两次失败或者挫折、打击后,心里会开始有一些疑问,但通常情况下,这些疑问就会变成一针兴奋剂,甚至会激发出前所未有的潜能,到了这时候,就是一个分水岭。而这个分水岭,叫做机遇。
就拿于琪来说,一开始遇到的挫折或许会变成她更加发奋图强的理由,可这些挫折逐渐变成一个习惯的话,人就会难免的开始怀疑自己,甚至于接受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破罐子破摔,这种情况在官场中显得尤为明显,从孙平刚到文化局时共事的张行、吴凡、姜鹏,到宣传部时共事的于琪,甚至于前段时间不知道前途如何的李春--由此看来,当到了这种境地后,就是一个临界点,有的人跳过了这个临界点,从此一发而不可收;有的人一直停在这个临界点,无论如何也跳不过去,就此沉沦,变成了官场的牺牲品、炮灰。孙平有一次和李春吃饭的时候,李春就有过这种感慨,他说,有的人,混了一辈子官场,也是局外人;而有的人,混了不久就真正的融入了这个圈子,如鱼得水,且不说一些外部因素,很多局外人并不是不想进来,无非是逮不到一个机会罢了,这种人,我们喜欢叫他们潜力股,但如果你到了一定年龄,你还是一个潜力股的话,那不得不说你是可悲的,大浪淘沙,长江后浪推前浪,谁也不愿意在沙滩上被拍死,但也总要有人去演这个角的不是?
所以,眼下的于琪,就属于那种被后浪推到了半空中,要么浪子回头金不换,要么就成为别人的注脚。
有了这个可以和于琪共处一段时间的机会,孙平开始仔细的观察于琪,虽然现在的自己因为机缘巧合,跳过了她现在苦恼的东西,但有个东西叫做纵向比较,就像二十岁的人和五岁的孩子,终归是要吃晚饭的道理一样,孙平自认难保不会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遇到于琪现在遇到的困境相似的情况,或者比眼下的于琪所遭遇的困境更甚。
博览会如期召开,筹备办公室把前面两个字省去了,职能变成了理论上统筹和管理整个博览会的要害部门,不过实际上却没有什么事情做了,这天孙平闲极无聊到会场随便走走,却接到了瞿秋的电话。
“大记者,什么事儿?”
“别大记者,”瞿秋抽了口气,对孙平说道:“我可承受不起--对了,我有个事儿要跟你商量,你现在有空吗?在哪儿,我直接来找你。”
她的口气有些急,孙平疑惑的问道:“怎么了?什么事儿?”
“在这里一时半会
儿说不清楚,我先过来找你,当面说。”
“那你现在在哪儿?”孙平问道。
“电视台这边,马上出门,估计半小时以后到你那里。”
“那我在b区的入口等你。”孙平挂掉了电话,他之所以没有选择办公室,是因为听瞿秋的口气,这件事不是两人之间的事,而且暂时是不需要太多人知道的,办公室里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各个部门甚至是其他不是政府的人,如果这件事是暂时不需要声张的,以办公室人流的来往程度,加上江州官场信息的流通度,在那里和瞿秋见面,等于是要把事情拿来公开的。
想到此处,孙平又给于琪打了个电话:“你现在在干什么?”
于琪说道:“办公室里。”
“到b区入口来一趟吧,”孙平说道:“如果没有什么特别重要事情的话。”
于琪楞了一下:“怎么了?”
“没什么,陪我在这里站一会儿。”孙平打趣道。
“站一会儿?!”
孙平倒抽了一口凉气,自己随便开个玩笑,没想到于琪还认真了,也难怪,她听人说话太过认真了,一个能绝对人真听话的人,不是一个当下属的,还能做什么呢?
他笑了笑,对于琪说道:“你先下来,我找你有些事儿。”
瞿秋赶过来的时候,孙平和于琪已经等了一会儿,孙平一开始故意卖了个关子,只说等人,也没说等谁,等瞿秋过来了,于琪才回过神来,瞿秋和于琪寒暄了几句,无非就是些女人们喜欢说的,不过她有一点好就是能分清主次,没让孙平等多久,她便对孙平说道:“我这里有一份材料,你要不要看一下?”
孙平笑了笑,打趣道;“我要说我不看,你来的目的不就吹了?”
说完,他接过瞿秋的材料,粗略的看了一眼,楞了一下,复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这是瞿秋采写的一份新闻稿,真实性孙平自是不会过问,因为于琪会把这东西交到自己这里,真实性是毋庸置疑的,但这件事,又太过惊悚了一些。
说是江州城内一个叫做绿苑小区的地方,有一个二十来岁的保安,是个进城的农民工,他和同事的关系处得非常不好,后来有一次,得罪了那个物业公司的一位主管,这个主管就命令下面的保安对其进行殴打--当然,用行话来说叫体罚性质的管制教育,负责殴打的是另外几位保安,结果这几个保安出手重了一点,就把这个二十多岁的保安给打死了。
接下来的剧情就让人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个保安被打死以后,那几个保安知道纸包不住火,就
把事情告诉给了这位主管,这主管也慌了,闹出人命了呀,追究下来自己教唆打人致死,那可怎么办?结果这主管有一个心腹就给出了一个主意,说老大你不用着急呀,咱们把这人给套麻袋里,然后背到楼上,往下一扔,就说这个人是跳楼摔死的,然后立刻拿去火化了,陪那个保安家属几万块,不就完了嘛。
这主管一听,这点子不错,于是就命令打死这个保安的那几个人把这保安的尸体给套在一编织袋里,趁着夜色给弄到小区顶楼,然后往下一扔,噗通一声,大功告成。
不过有道是人在做天在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外还有人知。有几位业主是看到这保安被殴打的,又有几位业主看着这几个保安扛着一个编织袋上楼,就算是物业公司在第一时间将保安的尸体火化掉,但火化之前,是要留一份尸检报告的,负责尸检的那位法医是蒋伟的朋友,私下留了一份,给了蒋伟,而蒋伟将这份报告转交给瞿秋,而瞿秋现在将这份尸检报告夹在了自己材料后面,那上面白纸黑字写着,这人是受钝器重击致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