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烨负手站着,脸色颇为凝重。他缓步走到桌旁坐下,慢悠悠的倒了杯茶。
半晌后,方才沉声,笑着道:“慕公子所言有理。不过,以冥影宫在江湖上的地位,我倒是不介意与慕公子合作。只是……”
他看似无意的随手放下茶杯,满是皱纹的脸上,尽显为难之色。
刻意话说半分,不过是想让慕景尘知难而退罢了。
他早就对冥影宫有所听闻,更是知晓冥影宫宫主的弟弟慕景尘此人之事。
仅是听眼前的红衣公子三言两语,就准确无误的猜出他的身份。
慕景尘听他这般称呼自己,便知他已猜出自己的身份。心里虽是诧异了番,可面上依旧是平静无波。
只是看向云烨的眼神里,不自觉的多了分警惕,他刻意放轻声音。
“丞相大人,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何必说话遮遮掩掩的,晚辈可并无空闲时间与丞相大人闲聊。”
云烨见慕景尘颇有些不耐烦,遂起身,负手走到窗前,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方接着刚才的话道。
“听闻冥影宫在江湖上向来不守信义,此事事关重大,岂能如此草率?再者,既是慕公子口口声声说冥影宫会暗中相助,可我还未看到冥影宫的诚意,慕公子这般着急,怕是另有目的吧。”
云烨虽面上说着合作之事,可言外之意分明是为自己步步谋划,根本未将冥影宫放在眼里,慕景尘又岂会听不出来。
刚还是勉强面带笑意的他,骤然间脸色变得阴郁,到底是他低估了云烨。
当初流魅潜进相府里,逼云烨交出传国玉玺,可终是未能得手,当日他还责罚了流魅。
在他眼里,即便云烨是万人之上的丞相,可又如何能够与他们冥影宫抗衡,终究不过是鸡蛋碰石头罢了。
可眼下言语之间,他却根本不是云烨这老狐狸的对手。
藏在衣袖里的手紧握着,慕景尘脸色丝毫未有任何转变。
“丞相大人未免也太肆无忌惮了,这里并无旁人,自然不会有任何人发现,丞相大人就不怕会丢掉性命?”
云烨深沉的眸光透过跳动的烛火,望着站在桌旁的慕景尘,嘲讽一笑。
“你想杀了我?只怕你还未有如此本事。再者,你绝不会棋走险招。你想要的是传国玉玺,并非我的性命。你没有筹码去赌,甚至未有任何退路。”
在朝为官多年,他早已做惯权衡利弊之事,又岂会不知慕景尘是何心思。
一个初入江湖的晚辈想要威胁他,也不瞧瞧自己几斤几两?
压抑在心头的怒火隐忍着,慕景尘勉强的笑了笑,故意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丞相大人不愿与晚辈合作,倒也无妨。只是令嫒,云二小姐定会答应的。丞相大人怕是还不知晓,宫里太后中毒去世的事情,与令嫒可是脱不了干系。若是令嫒落到晚辈手中,丞相大人不会不管她的安危吧。”
桌上的烛火燃尽,烛泪缓缓滴落到烛台上,慕景尘走到窗前,伸手推开虚掩着的窗户。
月光洒落到房间里,树枝微倾,碎成满地银辉。
深夜的凉意迎面而来,慕景尘嘴角勾起,轻笑一声。
“即便丞相大人日后得到帝位,可这利用亲生女儿当做牺牲品的事情,怕是会被天下人唾骂的。”
“你……”
云烨瞬间怒火攻心,一时之间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可仅是一瞬后,就恢复如常,他嘴角带笑。
“慕公子既是来找我做此交易,又何必要牵扯到绣儿。只是慕公子也知晓,现如今我正为夺得兵权的事情忧心。若是慕公子能够帮我得到它,到时候传国玉玺,定会奉上。”
慕景尘的眼里依旧带着几分警惕,他幽幽的问道。
“丞相大人可有何良策?”
云烨思索了一番,试探着说:“眼下冷将军身处边关,想要夺得兵权,并无可能。唯有命他回京,方能令想他法。”
之前他曾想过,逼迫萧君寒下旨,命冷将军回京,可最终只得作罢。
萧君寒虽被他控制威胁着,可必定已然知晓他有谋逆之心,怕对他有所提防。
那冷将军疑心颇重,若是贸然接到回京圣旨,他定会暗中做好准备。
这般有害无利的计策,云烨定不会轻易出手。
慕景尘笑了笑:“丞相大人果真是老谋深算,晚辈倒着实是甘拜下风。”
话落,他看了一眼窗外:“既是如此,这般小事便交给晚辈去做。只是希望,事成之后,丞相大人可莫要反悔。”
慕景尘丢下此话,闪身到窗外,眨眼间就消失在院里。
站在窗前的云烨,嘴角浮现出的那抹笑意,骤然间消失。
为避免萧君寒另起疑心,他派人匆匆将云锦绣送回宫里。
可未料到,太后中毒竟与云锦绣有关,而她却故意隐瞒着自己。
云烨看着寂静的院里,沉声唤了一句,一个黑影便闪过,在房间里现身。黑衣女子稳了心神,半跪着。
“老爷唤属下前来,可是有何事吩咐?”
云烨依旧负手站着,背对着她,冷哼一声。
“冥影宫的人深夜前来,想要我与他们合作。”
黑衣女子微怔了一瞬:“老爷可是答应他们了?”
云烨摇了摇头:“冥影宫的这点把戏,在我看来不过如同玩笑一般。即便是答应他们,又有何妨?传国玉玺落在我手里已有二十余载,这么多年都未能有人夺走它,就凭重出江湖的冥影宫,想将它据为己有,当真是天方夜谭。”
云烨转过头,看着黑衣女子,继续问道:“景云宫里,可有何情况?”
黑衣女子低着头,赶忙回答:“老爷,我们的人暗中注意着景云宫里的动静。除了伺候皇上的公公之外,并未有任何人进出景云宫里。”
云烨闻言,紧皱着的眉头突然舒展开。
“继续暗中盯着,若有任何消息,务必及时告知我。”
他关了窗户,摆了摆手:“退下吧。”
“是。”
黑衣女子不敢过多停留,忙应了声后,就转身离开。
冬日里落过几场雪之后,天气便稍稍暖和了些。
这些时日,云挽初时常待在房间里,也不知月娘店铺里的生意如何。她多次想出府去瞧瞧,都被雨竹拦下。
云挽初无奈,只得吩咐雨竹前去打听。雨竹回来与她说过之后,她倒也安心不少。
黄昏时候,房间里便点了烛火。雨竹不知去了何处,云挽初未看到她的身影,索性就只身去了书房。
书房外,晚风过处,窗前枯黄的竹叶簌簌飘落,刹那间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来人转身,快速的关了房门,就走到书房里侧,找到位置,随意的坐下。
萧千逸正坐在桌旁,手持书卷。听到脚步声,抬眸,看了来人一眼,清澈的眼底浮现出一抹讶然。
“怎的此时便突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