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寒盯着云烨,眸光平静无波。随后他嘲讽一笑,便起了身,隐隐压抑着几分怒意。
“现如今,丞相前来朕这景云宫里,当真可谓是来去自由,都不需要下人通报。这宫里的规矩,在丞相眼里,都是摆设了吧。”
云烨骤然间像是被戳中心事般,他低着头,面上虽是副恭敬模样,可心里早已是有恃无恐。
眼下他控制着朝堂,可终究还未得到兵权。暂未拿到兵权,事事还需谨慎才是。
他站在萧君寒面前,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愈渐加深。
“皇上,微臣确有重要的事情,方才未让公公进来通报。”
话落,他从衣袖里掏出白色的药瓶,抬手,就放在书桌上。
“皇上当日答应微臣,允许绣儿进宫,微臣自当为皇上寻来解药。这便是解药,是微臣寻遍天下的名医方才得到的,想必定能化解皇上所中之毒。”
萧君寒闻言,眸光落在桌上的那瓶解药上。沈太医给他的药方,他找到药材,服用过几次后,已能感觉到明显的好转。
可为避免云烨另起疑心,他假装着,以手掩嘴,忍不住的咳了咳。
“真是有劳丞相为朕寻得解药了。”
云烨注意到萧君寒略显苍白的脸色,眼底闪过一抹算计。
“皇上不必与微臣客气,这也是微臣应该做的,微臣只希望皇上能尽快痊愈。”
云烨说话之际,抬眸,悄悄扫了一眼房间里,随口拱了拱手。
“皇上,微臣突然间想起府里还有些要事需要处理,也不便久留,就先行告退了。”
“丞相慢走。”
见着萧君寒点头应允,云烨转身,背对着他,挑了挑眉,一脸不屑,随后就走出房间。
待云烨离开后,萧君寒拿起桌上的药瓶,若有所思。
他很清楚云烨的性格,若果真是他派人暗中给自己下毒,又怎会是逼自己同意云锦绣进宫后,就将解药交给他这般简单?
太医院的沈太医医术精湛,都无法确切的诊治出他究竟所中何毒。
而云烨仅是知晓他中毒的事情,便能轻而易举的找到解药。
思虑再三,他忙唤来公公。
“皇上。”
萧君寒看着他,冷声吩咐:“去唤奶娘过来,莫要被任何人发现。”
“这……老奴遵旨。”
公公犹豫着,顾不得多想,就赶忙退下去。
待唤来林嬷嬷,已快到午后时分。公公在外侯着,林嬷嬷只身进了房间里。
她转身关上房门,迎面就感受到丝丝暖意。见到萧君寒,她赶忙俯身,就要行礼,却被他及时拦住。
“奶娘不必多礼了。”
他伸手扶起林嬷嬷,而后走到桌旁,将那瓶解药交到她手中,林嬷嬷满心疑惑。
“皇上,这是……”
萧君寒背对着她,方才解释:“朕让公公唤奶娘前来,就是想让奶娘帮朕做件事情。奶娘怕是不知晓吧,现如今朝堂的大臣皆依靠着云烨,这景云宫里定有他的人。朕久病未愈,也未有信得过的人。朕怀疑,此病与云烨脱不了干系。而这瓶药,正是云烨送来的。眼下只能麻烦奶娘,将此药交给太医院的沈太医。”
林嬷嬷似是瞬间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思索片刻后,她方才询问道。
“皇上是担心丞相在这药里动手脚?”
萧君寒轻声的叹了口气:“云烨心思颇重,况且掩饰的天衣无缝。这些年来虽是尽职尽责的为朕分忧,朕却从未看出他的野心。朝堂上的大臣皆为他所用,为顾全大局,朕暂时还不能动他。”
林嬷嬷将药瓶装在衣袖里:“皇上尽管放心,老奴定会将此药交给沈太医。只是……”
注意到林嬷嬷犹豫的模样,萧君寒走到桌旁坐下。
“只是什么?奶娘有话不妨直说吧。”
林嬷嬷动了动唇角:“只是老奴想起,丞相的女儿,云二小姐可是身在宫里。若是将她当做筹码,想必丞相定会有所顾忌……”
萧君寒闻言,却是沉默着,而后才摇了摇头:“奶娘有所不知,即便云烨心存谋权篡位的心思,用云锦绣那般弱女子当做筹码去威胁他,不是君子所为。再者,朕身为一国之君,如此做法,岂不是让天下百姓耻笑?”
“老奴知晓皇上担心何事。可是,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林嬷嬷的眼神,瞬间黯淡些许,萧君寒面色严肃,他柔声道。
“奶娘不必再继续劝朕了,朕自有考虑。只要朕还在这景云宫里一日,就绝不会让云烨达到目的。”
林嬷嬷索性也不再继续多说何话:“老奴相信皇上。若是皇上有何吩咐,尽管派人告知老奴,老奴就先行退下了。”
林嬷嬷俯身行礼后,转身离开。萧君寒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门口处。
她穿过几处亭台楼阁,绕过回廊,趁着周围无人之际,走进花园里。
那晚她被公公唤着,前去景云宫里。萧君寒交给她两张药方,上面所写竟是不同的药材。
她满心疑惑,萧君寒随后就叮嘱她,去找到这些药材,莫要被任何人发现。
她也未敢多问,当即答应。为保密,她从花园里的暗门处离开景云宫。
这花园的位置,位于景云宫里最偏僻的角落处,平日里人迹罕至。只要谨慎些,自然不会被人发现。
花园的里侧,枯藤覆盖的墙壁处,一扇破旧的木门乍现,林嬷嬷熟练的推开门,就溜出去。
藏于衣袖里的药瓶被她拿出来,打开,里面装着的,是枚黑色的药丸,隐隐透着一股草药味。
她儿时倒也跟着神医,学过些药理,可依旧无法猜出此药的药性。
将药丸重新装回到药瓶里,林嬷嬷快步的就消失在景云宫外。
待到深夜时分,夜深人静之际。
芷兰宫外,灯火稀疏之处,一道黑影轻快的掠过,瞬间就消失于宫墙之外。
城外村庄,一处废弃的茅草屋里。夜风透过摇摇欲坠的窗户吹进房间里,烛火微弱,眼看着就要熄灭。
黑衣男子头戴斗笠,负手站在窗前。月光透过云层,明亮皎洁。
隐约听到靠近的脚步声,黑衣男子并未出声,依旧静静的站着。
片刻钟后,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来人身着男装,却是以黑巾遮面。
借着微弱的烛火亮光,看到男子的身影,她平静的眼底并未出现任何惊讶之色。
随手就将衣袖里的那封信掏出,放在桌上。
“这封信,是你派人暗中给我的?这般着急唤我前来此处,可是有何要事?”
想到今日她在芷兰宫里歇息,无意中就看到这封信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桌上。当即她便将房间里的丫鬟尽数打发离开,方拆开信。
信中所说,让她于今晚前来城外的村庄里。末尾虽未署名,可她早已猜到几分。
黑衣男子并未转身,清冷的声音透着淡漠的凉意。
“是我派人唤你前来的。怎么,这才过去几日,你便忘记之前答应过我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