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霖闻言,亦未敢再多言其他。只是沉默着,略微迟疑片刻钟后,终还是转身就快步离开。
清早的书房里,光线有些许黯淡。烛台上的蜡烛缓缓燃着,四周寂静无声。
虚掩着的窗外,几只麻雀掠过,停留在竹枝上。偶尔响起鸟鸣声,落雪依旧。
萧千逸停笔,起身,走到窗前,静默的站着。
清霖刚说的那番话,令他思绪纷乱,恍然间想起置于衣袖里的那枚白玉佩。
他拿出,握在手里。看着白玉佩上面清晰的纹路,与自己的那枚分毫不差。
他虽记得些许儿时的事情,可并不知随身带着的白玉佩的真实来历。
若说冥冥之中竟有如此巧合之事,他定然不会相信。
原是想派清霖去查清楚,可最终还是作罢。
或许前朝的事情,早已无人记得,即便是查出来,也只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他暗暗紧握着白玉佩,凉意透过手心的温度传到心底,竟有些恍惚。
他将玉佩收好,回到房间里侧,熄了蜡烛,缓步离开了书房。
纷纷扬扬的雪花,漫天肆意飘飞。云挽初清早醒过来后,并未见到萧千逸。询问雨竹,雨竹也说不知。
在雨竹的伺候下,她洗漱完毕,吃过早饭后,待雨竹收拾好碗筷,从厨房里拿回来些点心的时候,隔得很远,就看到云挽初站在廊下。
雨竹下意识的担心起来,她撑着伞,当即踏过雪地里,快步走过去。
未顾得收好油纸伞,便开口:“小姐,天寒地冻的。你独自站在这里,可是会染上风寒的,还是快随奴婢回去吧。”
云挽初回眸看着雨竹,淡淡的笑了笑,示意她放心。
“无事,我就是觉得整日待在房间里太过烦闷些,出来看看雪,顺便透透气。不必大惊小怪的,你先回去吧。”
云挽初话落,就抬脚往前走了几步,雨竹顾不得多想,急忙后脚跟着。
“小姐,这怎么可以……”
雨竹摇了摇头:“若是小姐不愿回去,奴婢便也留下,在这里陪着小姐。”
她是云挽初的丫鬟,怎能让她家小姐待在冰天雪地的院里,自己回去房间里。
看着雨竹这般态度坚决的模样,云挽初无奈的摇了摇头,面色颇有几分不悦。
“雨竹,现如今我的话你也不听了?不必再劝我了,回去吧。”
“小姐……”
雨竹祈求着,目光触及到云挽初认真的脸色的时候,瞬间欲言又止,索性也只得答应。
离开之前,她还不忘继续提醒着:“小姐,那你可早些回来,奴婢就先行回去了。”
雨竹回眸看了云挽初一眼,不情不愿的离开了。
云挽初顺着回廊往前走,恍若银装素裹的雪地里,依稀可闻的,只有自己的脚步声。
墙角的数枝腊梅,枝头落雪,在茫茫的冰天雪地里凌寒独放。淡淡的黄色,似是带着一抹春天的气息。
云挽初静静的看着,恍然出神,当年她最喜爱的便是腊梅花。
可还未曾陪父母一起看过,便因意外魂穿异世。思及此,眼角不自觉的湿润,心里有种酸酸的味道在肆意蔓延。
出神之际,竟也未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下一瞬,肩头便多了件披风,紧接着就落入身后之人的怀抱中。
似有片刻的慌乱,她下意识的便要挣脱开。可萧千逸却丝毫不愿放手,依旧是将她紧紧的禁锢在怀里。
云挽初索性也不再挣扎,只是疑惑的问了句。
“你怎知我会在这里?”
萧千逸这才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淡然的笑了笑。
“我刚回到院里,隔得很远就看到你,所以便过来了。”
他边说边帮她将肩头披风的带子系好。似是想到何事,他微皱着眉头,略带嗔怪的道。
“怎的清早便待在这里,竟也不怕冷。”
云挽初看着他温柔细心的模样,心头竟微微的触动。
她虽不辨方向,却也知晓,这回廊位于院里最里侧,与前去房间里的小路,中间隔着亭台水榭。
他又怎能一眼便看到自己,定是在这漫天大雪里,找遍了院里的所有地方……
眼里似有雾气凝结,话到嘴边,她终是不知从何说起。
寒风携着几片雪花,飘进回廊里。落在他额头的青丝上,化成水滴,云挽初伸手帮他擦了擦。
指尖触碰之际,她竟微微怔住。萧千逸反握住她的手,手心里传来丝丝暖意。
他笑了笑,目光停留在墙角的梅花上,复又看向云挽初,似是看穿她的心事般,肯定的道。
“你喜欢梅花。”
云挽初点了点头:“只可惜,从未真正读懂过它。”
萧千逸闻言,清澈的眼底瞬间变得黯淡无光,他动了动嘴唇,艰难的开口。
“当年我……爹娘住的院里,也种着几株寒梅。黄色的梅花,像极了我娘的性格,淡然温和。”
他勉强的笑了笑,并未收回目光,声音悄然间变得略有几分沙哑,仔细听之,却是满含苦涩。
“四岁的时候,我爹娘他们……便离开了。”
他说的那般风轻云淡,就像何事都未曾发生过般。
“我记忆里,也就只记得儿时那么寥寥无几的几件事情。这么多年,亦忘得并无多少了。”
云挽初看在眼里,却早已是怔在原地。心底似有块沉重的石头般,压的她喘不过气。她忍着心头的那抹酸楚,看向他。
“你为何不告诉我……”
萧千逸认真的看着她,眉目清清,满眼的温柔:“我从未想过刻意瞒着你,只是迫不得已。”
“天冷,回去吧。”
担心她会多想,他适时的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云挽初还未反应过来,萧千逸依旧是紧握着她的手,拉着她,就往房间的方向走去。
黄昏时候,云烨吃过晚饭后,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洛雪柔。趁着院里无人时候,他就前去了密室里。
柳月份在房间里犹豫了整日,终还是决定去密室里一探究竟。
她换身了衣裙,刚出荷香院,偷摸着前去密室的路上,就看到前面不远处那抹黑色的身影。
云烨提着盏灯笼,柳月荷随着依稀可见的烛光,跟着他,悄悄的进了密室里。
夜幕降临,冬日的密室里,虽是点着几盏蜡烛,却也是异常明亮。
密室的房间里,角落处的地上放着堆枯黄的茅草,洛雪柔蜷缩着,紧紧的抱着那张仅有的破烂棉被。
由于近些时日的毅然绝食,原就是瘦削的她,此时看起来却是愈发的骇人。
花白的头发,虽是绾成发髻,却早已是脏乱不堪。双眼凹陷,面色苍白,整个人瘦骨嶙峋。
黑衣女子听从云烨的吩咐,寸步不离的守在这里。见到云烨出现,她赶忙俯身,抱拳行礼。
“老爷。”
云烨看了黑衣女子一眼,扬了扬手,沉声吩咐:“你先退下,我有些话想与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