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寒原是清冷淡漠的神情,在听到此话后,瞬间便是眉头紧蹙。
他淡淡的点了点头,却是肯定的应了声。而后,才看向云锦绣,脸色微冷。
“丞相清早就匆忙的进宫前来见朕,而你既是已知晓此消息,难道就没有何事需要向朕打听?”
房间里温暖如春,桌上瓶中的那枝红梅,悄然未放。
云锦绣低垂着眸子,脸颊微微泛红,她紧握着手中的锦帕,尴尬的笑了笑。
“皇上,臣女虽身为女子,倒也知晓家父进宫,自然是有要事与皇上商谈,臣女又岂敢擅自询问皇上呢。”
她话说的滴水不漏,俨然一副善解人意的温婉模样。
萧君寒不动声色的起身,走到桌旁坐下,随手拿起桌上摆放的奏折,看似专心致志的翻阅起来。
约摸片刻后,他皱了皱眉,似是有意无意的提及。
“丞相倒是向朕询问过你的近况,许是担心你吧。朕已同意你们相见,可丞相却婉言相拒。只是说,若他日你要回府,请求朕允你回去便可。”
他边说边用眼角的余光,注意着云锦绣的一举一动。
而云锦绣低眉垂眸间,只是在心里埋怨了云烨一番。
她上前,微微俯身行过礼,就连声音也刻意变的温柔:“既是家父已然回府,臣女便不再多问。不过,臣女还是要多谢皇上为臣女着想。”
“道谢就不必了。”
萧君寒打断她的话,随手放下奏折,瞥了她一眼。
“毕竟是人之常情,朕又有何理由阻拦?只不过,既是二小姐已经进宫,便是宫里之人。回府省亲倒是可以,朕不希望二小姐再与相府有过多牵扯。”
萧君寒探究的目光停留在云锦绣身上,似是要将她看穿般。
云锦绣不经意间抬眸,四目相对时,仿若心事表露无疑。仓皇失措间,她赶忙移开目光,忐忑着另找话题。
“皇上所言,臣女定当谨记于心。若是皇上无事的话,臣女就先行告退了。”
看着她心虚的模样,萧君寒只是摆了摆手。得到允许后的云锦绣,转身就快步的离开。
雪花依旧未停,红蓼安静的等候在房间外面。见着云锦绣出来,她原是打算询问番,可注意到她青红交加的脸色时,瞬间所有的话都被堵在嘴边。
云锦绣看了她一眼,冷声吩咐:“回去吧。”
红蓼愣了愣,快要冻僵的双手,略有些迟缓的撑开油纸伞,就随着云锦绣去往春和宫。
公公走到房间门口,不经意间,隔得很远,依稀看到远去的背影是云锦绣,刹那间便很是惊讶。
他迟疑片刻,快步走进房间里。
“皇上,老奴刚看到,似是那相府二小姐前来见过皇上。”
公公走到桌旁,吩咐丫鬟重新添了壶热茶,他的目光落在那碗将要凉透的莲子粥里,瞬间便心底清楚。
萧君寒眸光微动,只是冷声的回了句:“她是何心思,朕还能不清楚,只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丫鬟将热茶送来,公公倒了杯,放到萧君寒面前的桌上,声音极轻。
“老奴不敢揣测圣意,想必皇上自有考虑。只是听说,近日丞相未曾前去朝堂,倒是有些人心不稳。之前站在丞相对立面的大臣,皆是纷纷噤声。就连三王爷,亦是整日闭门不出。”
听到公公突然提及萧君墨,萧君寒虽是心底沉寂,可面上却是毫无波澜,他垂眸,继续翻阅着奏折。
“你所言之事,朕皆知晓。朕自会处理,只是眼下时机还未到。”
自小到大,他与萧君墨便是表面关系。因他的嫡出身份,顺利得了帝位。
太后在世时候,又因他为萧君墨赐婚之事,俩人之间的嫌隙,至此难以复原。
虽说他并不稀罕这帝位,可终究还是要对天下百姓负责。
或许是自己欠他的吧,他的冷眼旁观,漠然置之,也是无可厚非。
公公看着他专心致志的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眼角的余光瞥到不远处桌上的那碗莲子粥,怕是早已凉透。
他随口吩咐着:“把那碗粥撤下去吧,朕看着心烦。”
公公沉默片刻,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快步走过去,便将那碗粥放到食盒里,随后离开房间。
房间里刹那间寂静无声,萧君寒以手掩嘴,忍不住的咳了咳。
桌上的茶水已经变得温热,他随手端起,喝了几口。茶水清醇的味道弥漫着,便舒服些许。
起身时候,沈太医给他的药方,不经意间从袖口滑落,他捡起,眉头紧皱。
眼下他即便是得到药方,也并无用处。莫要说景云宫里,想必太医院里,亦皆有云烨的手下。
若他大意,怕是所有的隐忍皆会前功尽弃。而他,只能寻找合适的机会。
而出了景云宫的云锦绣与红蓼,走在回去的路上。虽有下人清理路上的积雪,可回到春和宫里,依旧是湿了裙摆。
云锦绣抖了抖脚边的雪花就走进房间里,红蓼收好油纸伞跟着她。
“二小姐这般脸色,可是皇上说过何话?”
云锦绣解开披在肩膀上的狐裘披风,随手扔给红蓼,冷言冷语道:“多嘴。”
红蓼赶忙低下头,好心提醒着:“若是二小姐不放心相府,奴婢倒是有个想法。二小姐不妨写封书信,命人送回?”
红蓼话落,颇有几分得意。云锦绣瞥了她一眼,是副嫌弃的模样,她低声反驳着。
“自作聪明,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清楚我的处境。皇上虽是愿意见我,到底却对名份之事只字未提。看来我想要的皇后之位,并非如此轻易便能得到。”
想到萧君寒所说的那番话,云锦绣心头便隐隐泛着丝丝凉意。
莫非萧君寒知道些何事?心里的不安告诉她,眼下绝不能再依靠相府。
云锦绣盯着红蓼,冷声道:“我的事情,暂时莫要让我爹娘知晓。待我日后回府,自会与他们细说,退下吧。”
“是。”
红蓼俯了俯身,转身就离开房间。
午后的院里极冷,树木皆是被皑皑白雪覆盖着,雪花洋洋洒洒的飘落。
红蓼快步的绕过回廊,之前她以为云锦绣带她进宫,是真心想帮她。
可结局竟是,分明在利用她,而她亦听信了云锦绣所说的话。
她与云锦绣相似,皆是想要爬上高位之人。可她本无意参与到后宫争斗,亦未有云锦绣那般野心。
她只是想凭借自己的手段,得到想要的东西,更是要将谢清澜踩在脚底,以报之前羞辱之仇而已。
可现如今,出宫于她来说,都是难事,又如何能够短时间内找到靠山?
偶有丫鬟与她擦肩而过,也只是看她一眼,眼神略带几分怪异,随后就匆忙离开。
红蓼藏于衣袖里的手紧握着,她加快脚步,回到偏僻的房间里。看来,她是时候要为自己谋条出路。
若是继续依靠云锦绣,怕是会落得无比凄惨的下场,她绝不会将自己置于这般危险的境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