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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早已经过了宵禁时分,长安城一百一十坊坊门皆已经牢牢关闭,不得通行。
清朗月光下,各坊只有零星几点灯光,东西二市更是一片黑寂。
唯独尚安坊夤夜异动,灯火大作,亮如白昼,本已落门板关门的各大客栈、酒楼等俱都有人不断进出,人声喧阗。
有那黄汤下肚,将避讳顾忌抛出九天之外的人哈哈怪笑,打着酒嗝囔囔道:“都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老子今天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反话儿!这死了人的十一个门派,哪个不是大义大善的名门正派,如今倒好,就这么一个晚上,一眨眼的功夫,不明不白都丢了性命!也不知道那黑心烂肠的凶手,要如何颠倒黑白,扯着树皮当脸皮,再厚颜无耻的脱罪,继续逍遥在外!”
这话意有所指。
周遭的人听了,虽然没人接话,但也无人反驳,倒像是默认了这番言论。
顺着人流打算去围观的若少朴一行不由脚步微顿。
裘先梓这番出行经历和以往大不相同,如今也多了几分机灵,见状捅了捅就近一个武夫,故作好奇道:“这人口气怎么这么古怪,怎么听着像是指桑骂槐?”
那人见裘先梓一副老实文人模样,倒也不十分戒备,只剔着牙花啧啧道:“小兄弟耳目不灵光啊。死的那十一个人出身名门正派倒是小事,只是这十一个人的名字一溜排开,就是大事了!”
裘先梓听他话说一半,转念一想就默默塞了个碎银子过去。
他这一路上没少出钱打点,这一举动实属条件反射。
那人倒是愣了愣,心道老子说话歇气歇得久了点,居然被人拿钱打点了,这后生真是太会来事儿了,心里一乐,话说得也敞亮了些,“我看兄弟文绉绉的,恐怕不晓得近来尚安坊的地下赌坊最热的盘口是什么吧?如今赌新任武林盟主花落谁家的盘口,赔率已经炒到了一赔十二!盘口开的名单一共十二个门派,北武林七家,南武林五家。而这突然暴毙的十一个人,全都榜上有名!”
十二个门派互相角力,如今接连嗝屁了十一个门派,只剩下一个门派独占鳌头。
听这话的意思,那十一个人就是这次武林大会的热门人选了!
裘先梓心头一跳,睁大眼睛问道:“剩下哪家了?”
“江南第一剑庄羽山派。”那人弹舌道:“羽山派的王姓剑圣,别看这会儿的辈分还只是‘师伯’。听说不管此次武林盟主花落谁家,羽山派都打算回了江南本院后,由这位王姓剑圣接任掌门一职。能争出个武林盟主,于这位王师伯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如今么……”
那人努努嘴,示意裘先梓听周围此起彼伏的议论,低声道:“竞选名单上几乎都死绝了,就羽山派的人屁事没有。傻子都得琢磨这桩连环命案里头的道道儿。现在大家都往武林盟主的院子去,就等着看这羽山派是个什么说法。听说羽山派的人是分两拨来的,这王师伯一行人却是四五天前才从渡口镇过来的。这会儿两拨人马一起,都被请到了武林盟主那儿。”
十一条人命,果然牵扯进了新任武林盟主的门派之争中。
只是没想到,最终矛头却落在了羽山派头上。
且直指若少朴一行的半道熟人——王师伯。
如此风言风语,反倒让若少朴等人疑惑更甚。
一时拿不定冻死尸体、第二具尸体是否和今晚的连环命案有关。
如果无关,送信笺的丐帮弟子又偏偏都和他们有说不清的关系。
若少朴和付长生将裘先梓提溜回身边,一行人有意无意的放慢了脚步。
就听身后一阵喧哗,却是张捕头带着捕快班赶到尚安坊,着巡夜的兵丁看好坊门,挤开人群直奔武林盟主落脚的客栈大院。
张捕头分出一半手下维护坊内次序,带着剩余人马龙行虎步,错眼瞧见探头探脑直打眼色的邢常安,便假作喝止,命人群散开一条路,冲若少朴一行人暗暗使了个眼色。
他听漕帮探子派人报信后,将这几天查出的新线索在脑中过了一遍,一时惊疑,一时又难以想通关键,却也知送信的丐帮弟子有些蹊跷。
此刻见若少朴一行人混在人群中,心念一转,便以眼神示意众人跟上。
所谓知己知彼,待会儿无论是个什么境况,邢常安这帮小子们在场全程围观,好歹能随时做出应变,省得被动反而挨打。
若少朴一行人表示懂了,团团护好若素素。
若少朴和付长生二人走在左右两侧,二人脚步微变,身形灵活,不似方才行进滞阻,犹如灵蛇入水,轻轻巧巧辟出一条道儿,游走于人群之前。
武林盟主下榻的客栈在尚安坊深处,闹中取静之余,包下的院落占地十分阔达,此刻也是灯火通明,院门外有门派弟子联合各派人马把守,乱中有序,堪称此时此刻的尚安坊内,唯一清静之地。
再看大开院门内,院中空地上并排停着十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因事出突然,只来得及卸下门板停放尸身。
院中游廊下站满了人,看服色,应该是暴毙死者的门派子弟,面色俱是悲痛中透着十足激愤,目光一时落在尸身上,一时又频频扫向院中正厅。
若少朴举目望去,就见厅内人影影影绰绰,人数不少,但最打眼的,是或坐或站,面色凝重的羽山派一门子弟。
羽山派的穿戴一如在千机门别院一般,特有的纹路服饰,本是彰显江南第一剑庄的象征,此刻却成了人肉靶子,被院中的死者家属狠狠直视。
看这情形,坊内传言并非空穴来风,羽山派成了头号嫌疑,成了人人怀疑的居心叵测之辈。
当初在千机门,付长生背负着头号嫌疑,如今真是风水轮流转。
付长生却笑不出来,和若少朴交换了个眼色,示意邢常安等人随大流止步在院门外。
张捕头带着人先行入内,不过片刻,就有个捕快去而复返,压着捕快刀高声道:“人命关天,案情特殊,我们头儿和武林盟主商议过了,为平人心,除了有干系的门派弟子外,特许坊内武者入内旁听,回头也算个见证。”
这要求合情合理,想来应是张捕头大开方便之门,好让若少朴一行能名正言顺的入内围观。
果然那捕快随手点了几个人,末了胡乱指了指若少朴一行人,便转身入内,吆喝着命人关上院门。
一时内外相隔,坊内嘈杂消弭在高墙之外。
院内众人无心留意捕快带进来的人,唯独大厅内的人散出站位,等外请的见证人入内后,便要开审命案。
是以也无人留意,若素素经过院内排排停尸的地方时,发间绳玲声声作响。
若少朴和付长生忙一人一手,按住妹妹的包包头,低声道:“如何?果然是中毒?”
若素素几不可见的微微颔首,皱眉道:“白布盖得严实,看不到尸身的样子,是什么毒不知道。”
若少朴和付长生闻言直接扯了若素素的绳玲,轻声交待道:“藏好,别让它再乱响。省得惹事上身。”
若素素表示明白,攥着绳玲往袖内一藏,手指轻动间抹了样不知名的细粉,那绳玲便再无异动。
一时外请的围观群众入了大厅,由捕快安排着,堪堪站满门内左右两侧。
张捕头起身拱了拱手,对着上首道:“虽说尚安坊的事一向由武林中人自家做主,但此次先是出了两桩命案,现在又接连死了十一个人,事关重大,我少不得顶着府衙的脸面,插手管一管。还请盟主见谅,先将事情先后说个明白。”
上首坐着一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是在位十八年,连任六届的武林盟主。
武林盟主出自九菁岛,十八年前就已是九菁岛掌权二十载的岛主,十八年前经由前任盟主举荐,做了武林盟主后就将九菁岛发扬光大,如今已成武林第一大派,稳坐群龙之首。
十八年前,九菁岛已经财力雄厚,广结善缘广纳贤才,单论武力值,当时不过是个学术杂而繁的中游门派,只不过正赶上先帝年间朝廷震荡,所谓朝野朝野,朝廷动荡江湖绿林也受到不大不小的影响,九菁岛机缘巧合,门下贤能异士斡旋于朝野之间,很是保住了一方和谐。
后有前任武林盟主主持推荐,将彼时有财有才的九菁岛推到高位,由九菁岛岛主升任武林盟主。
不想这盟主之位,竟稳稳当当坐足了十八年。
只见久掌权柄的武林盟主一身气势凛然,却并无上位者的威压飒然,反倒一身旧袍,犹如平凡门户中的慈爱长者,一副不问世事的超然模样。
此刻那对白霜似的长眉微皱,似乎因院内横尸而悲恸,神色沧桑中泛着青白,显见是被无端命案扰得心神难安,半晌才开口道:“张大人过谦。如此横祸实乃武林盟会不欲见的恶事,即便您不来,老夫也会令人报与府衙知晓。您且听过前情后果,由您全权论断。”
他的语气似悲似叹,令厅内众人闻之恻隐,有那不服要开口的,话到嘴边也不由打了个转儿咽下,只狠狠将视线扫向羽山派一众人。
羽山派众人不动如山,不以厅内众人有意无意扫过来的视线为惧。
唯独王师伯忽然讶然挑眉,和随行大弟子裴然默然对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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